“哎呀!我欽佩你的同情心,萊斯,”範。懷南格柔聲答道,“且讓我講個小故事給你聽聽。在佛羅倫薩,有份檔案傳到我手裡,也是用這一套特務活動的方式,內容涉及義大利的絕密作戰計劃。從文字上和外表上看,不象這份那樣粗製濫造,完全無懈可擊。儘管如此成還是看出是偽造的。我這樣說了。可是,我們駐羅馬的大使館竟信以為真,把它交給了英國人。他們仔細分析了這檔案,就一笑置之。原來滿紙荒唐,目的在於把他們的整個北非戰略引向邪路。因此事情很明白。那些玩意兒才是精心製作的,而這個嘛”——他用軟綿綿的手指對這影印本揮揮——“是一個低階笨蛋的作品。”
“行了,奧吉,多謝多謝,”比爾。塔特爾說。
三等秘書滿臉堆著笑容,客客氣氣,甚至含著歉意,把菸斗一揮,站起身來就走了。
塔特爾把轉椅轉過半圈,叉起手指抱著後腦勺。“抱歉,萊斯,我同意奧吉的看法那玩意兒是毫無知識的人的荒唐空想,拼湊成一個恐怖故事,搞出一個一文不值的假情報。”
儘管斯魯特早就料到範。懷南格會有什麼反應,可是塔特爾說出這番話來,倒真叫他大吃一驚。“請問你為什麼這樣說?”
塔特爾正在點雪茄。他津津有味地含在嘴裡咂著,然後拈著雪茄朝資料夾揮揮。“就說鐵路運輸那一點吧。自從我到這兒來,我一直在收集有關歐洲鐵路的情報。馬歇爾將軍叫我乾的。我認識喬治很久很久啦。我給他送定期的情況簡報。在歐洲的德國佔領區,所有的車皮都辦不了這事。萊斯里,你這裡牽涉到由一個已經處於困境而且每況愈下的鐵路系統來運輸幾百萬、幾百萬老百姓的問題。希特勒光是運送他的軍隊、給養和外國勞工就搞得焦頭爛額了。車站裡堆滿了糧食啊,燃料啊,坦克啊,還有炮彈啊,這類必不可少的物資。整師整師的官兵乾坐在側線上,因為火車無法運送他們上前線去,英國人又把他們的機車廠和鐵路調車場炸得一塌胡塗。情況不會好轉,只會越來越糟,明白嗎?因此,這麼一個週轉不靈的鐵路系統怎能來回運送遍佈全歐洲的一千一百萬人,實行什麼瘋狂的大屠殺計劃呢?”塔特爾搖搖頭。“這真是痴人說夢,胡說八道。偽造這份檔案的人根本就不懂得鐵路情況。可惜他沒做些調查研究。”
公使發表這番長篇宏論的時候,斯魯特盡咬著他那熄了火的菸斗,頹然倒在扶手椅裡,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閣下,我不怕被人家看作同情猶太人,容我答辯嗎?”
“要說就說吧,”塔特爾咧開嘴笑笑。
“就是這事根本不用這麼大費周折。只要在整個西歐撒下網,用扇形包抄的辦法來個一網打頸——斯魯特張開手指在半空中劃了個半圓形——”把斯堪的納維亞國家、荷蘭、比利時、法國,接下來是義大利和巴爾幹國家的猶太人,統統掃到波蘭和俄國淪陷區去。這些地方紅十字會和新聞界都進不去。跟自由地區的居民又離得遠。都是落後地區,交通不便,訊息閉塞,而且反猶主義猖獗。不過,閣下,大多數猶太人都已經在波蘭和俄國滄陷區了。這就是最要緊的一點。即使要搬動的話,他們也用不著搬多遠。從西歐運送猶太人決不會增加鐵路負擔。西歐沒有戰事埃“
公使抽著雪茄,睜開那隻好眼睛盯著斯魯特。“你打算怎樣鑑定這份檔案的真偽呢?”
“你認為要怎樣鑑定才算數呢,閣下?”
“問題就在這裡。這樁混帳事情我一點也不信。我說鐵路運輸問題是克服不了的。好,我不是叫你忘了這檔子事。 辦得到的話,搞個鑑定來,同時還要盡最大努力保 管好這份檔案。”
“一定辦到,閣下。”
“盡最大努力保 管好這份檔案,可並不是說把它交到,比方說,美聯社記者的手裡埃”
斯魯特滿臉火辣辣的,答道:“保證不讓人看到,除非由你把它發表出去。”
“那好吧”
斯魯特帶了資料夾回到辦公室,不由感到精疲力竭,一蹶不振,愣愣地不知怎麼辦才好。他受了挫折,心裡老是想不開,連嘴唇都發抖了,就埋頭看起公文來,午飯時間也不休息。三點鐘光景,一個秘書探頭進來問:“你見不見吉恩。赫西博士?”
“當然見。”
這位瑞士外交官精神抖擻地走進門來,他是個正派人,小個子,愁眉苦臉的,長著一簇紅色的山羊鬍子,斯魯特早在華沙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他們有時下下棋,下棋時赫西曾用斯賓格勒的口吻對歐洲人的精神破產深表憂傷。“唉,我到錫耶納去過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