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一種不堪一擊的戰列艦而已,只消一枚魚雷或炸彈就能把它報銷。沃特傑島一戰也迫使他正視自己的錯誤,錯就錯在他挑的職業不當,他當初沒當海軍航空兵,而偏偏去做官。他的兒子華倫,駕駛了一架蚊子般的俯衝轟炸機,機上只有一個當兵的炮手,他呢,率領了一艘萬噸級巡洋艦和艦上一千兩百名官兵,可是華倫在誇賈林島給敵人造成的破壞也許要超過他在沃特傑島的戰果呢。
替華倫操心也使他深為苦惱。直到他去太平洋艦隊巡洋艦司令部打電話到華倫的家裡,聽到他兒子歡快地信口說聲“喂!”他才放下心來。每當夜裡他夢魂不安的時候,華倫飛機墜毀,華倫人機俱焚,都是浮現他腦際的擔憂情景,今晚又是他夢魂不安的時候。到凌晨兩點,他去叫醒駐艦大夫,一個大腹便便的老古板,向他討一片安眠藥。大夫睡眼惺鬆,提議他喝一大杯有益健康的白蘭地;他說,一杯白蘭地比一片安眠藥更能催艦長入眠,而且此中樂趣要大得多。維克多。亨利穿著一件舊睡衣,站在大夫的艙房內,大肆咆哮道:“別再叫人喝酒啦,大夫。 別叫我喝。也別叫本艦其他官兵喝。不能用酒來催眠。”
大夫結結巴巴說:“我說,上校,有時碰到神經過度疲勞等情——不瞞你說,希克曼上校,他——”
“戰時出海鬧失眠和神經緊張不算緊急情況。這些只是尋常的小毛小病罷了。你替他們開白蘭地的方子,結果我的軍官室裡豈不都擠滿醉鬼了嗎?既然他們不能喝酒,我也不能喝,明白嗎?”
“哦——明白了,上校。”
第二天大家集中打靶。太平洋艦隊巡洋艦司令部派出了一艘帶有拖靶的掃雷艇,一架拖著紅色筒靶的飛機。巡洋艦上的射擊技術,例如射速啊,彈藥搬運啊,通訊聯絡啊,射擊指揮啊,命中率啊,都有所改善。帕格的情緒也有所改善。不管是調來的新兵也好,剛應徵入伍的也好,這些水兵都是一學就會。到了黃昏時分,“諾思安普敦號”停泊在珍珠港內,副艦長宣佈除了留下基幹人員值班之外,全體人員一律可以上岸。通常總是一次只放一半人員上岸。全艦頓時響起一片歡呼,從此亨利海軍上校的地位穩固了,他不再是新艦長,而是老總了。
海軍少將的副官給帕格送來一張手寫的便條:海軍上校:你上岸同家人吃飯嗎?不去的話,請到我這裡來便飯。 八點部隊電臺將重播貴友塔茨伯利在新加坡的節目。
雷。 艾。斯普魯恩斯自從上回在沃特傑島海軍少將突然離開艦橋以來,維克多。亨利一次也沒見到過他。一連幾天好天氣,他都沒在甲板上露面。帕格洗了個淋浴,正換上夜禮服準備會赴宴,這時通訊兵進來了。只有一封私人信,又是棕黃色的信封,用綠墨水寫的姓名地址,這一回是寄的航空信,郵戳清晰,印著一月二十五日;正好同羅達聖誕節寫的那封悔過信相隔一個月。
親愛的帕格:你“背地裡”不妨恨我,因為事實真相往往今人痛心。但是這回事已經變得太招搖了,簡直沒法說,除非你“趕緊”採取什麼措施,否則你的婚姻生活就吹了。他們現在一起上戲院看戲,上飯館吃飯,還有,我也不知道“全部底細”。凡是認識你們倆的人,個個都在談論此事,我說的是談論。給常駐華盛頓的任何“老朋友”寫封信。告訴他你收到這個“可惡傢伙”(鄙人)的信,請他以名譽擔 保,把他了解的羅達情況告訴你。“要說的話都說清了!”
帕格。亨利心裡就憋著這股酸溜溜的味兒去赴海軍少將的宴。
只見斯普魯恩斯還是那樣衣冠楚楚,身子挺直,不過愁眉不展,眼神遲鈍。席間雙方都默默無言,可是都不覺得窘,因為他們早已彼此瞭解。兩人都喜愛鍛鍊,這成了他們的共同愛好。碰到好天,斯普魯恩斯會在主甲板上昂首闊步,走上一個多小時,在港口的時候,每天就走上五英里或十英里。帕格有工夫總是陪他一起走,他們多半時間都是這樣長時期沉默的。每當斯普魯恩斯請他到寓所吃飯,兩人有時談起他們在潛艇裡作戰的兒子,談談自己的事。海軍少將也象帕格一樣,對自己留在水面艦艇上的事想了又想,追悔莫及。海爾賽有先見之明,五十歲上學會飛行,斯普魯恩斯認為這一招很高。他對率領一支巡洋艦支隊的差使並不稱心,逆料這一戰爭生涯吃力不討好,將落得默默無聞的下常帕格心想,沃特傑島一戰的慘敗必定使他心情沉重,認為是對前程的一個很大打擊。
在吃罐頭桃子這一道甜點心時,斯普魯恩斯出其不意地吩咐他在第二天早晨集合時準備一個授獎儀式。他,斯普魯恩斯將由尼米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