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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正常,唯獨他們看待犯人的神情不在此例。穿上這件條紋亞麻布的囚衣似乎就給人罩上一件神仙故事裡的隱身衣。這些技術人員遇到他們好象視而不見。當然不允許他們同犯人講話,而且他們也害怕黨衛軍的監工。難道他們甚至連眼睛也不眨一眨,表示看到的是同他們一樣的人嗎?難道這些囚犯象空氣那樣看不見嗎?難道在這些囚犯中間走動,就象在一根根柱子和一堆堆磚頭中間穿行一樣嗎?真是件怪事。
煙囪口高高冒出一股桔紅色火苗,在空中呼呼作響。每當火焰中竄出一股股濃煙時,火焰幾乎頓時就要熄滅;然後火苗又再度燒旺起來。這種情景說明什麼是用不到問的。在遠處掩埋坑裡升起的冒煙的火光映照下,這座高高的方形煙囪清晰可見。試驗是成功的,怎麼會不成功呢?這套裝置採用的全是德國最先進的工藝,最精緻的機器和裝置,煤氣發生爐、生火爐、鼓風機、電動捲揚機、巨大的通風機,還有新奇的框架,可以在軌道上直接送進爐口,這些裝置都是第一流的。 班瑞爾親自參加過用水泥將這座新工廠的裝置固定在位置上的工作。他一看這套裝置,就知道它們的質量。德國戰時的物資匾乏,並未影響這項工程。是一項壓倒一切的工程!相比起來,下面的那些狹長帶孔的小室,就顯得是粗製濫造的了。只有密封門是個例外,這些又厚又重的鐵門,工藝異常考究,框架堅固,鑲嵌著雙層橡皮墊圈。
一個狗腿子手中揮舞著一根棍子,經過傑斯特羅的身旁急匆匆地走向廁所,惡狠狠地朝他看了一眼。傑斯特羅臂上彆著袖章;這麼個地位也給他一點權利,他可以在天黑之後去大便。一塊袖章在狗腿子面前是不管用的,只要他高興,照樣可以朝你的屁股踢一腳,或者他覺得還不夠勁,於脆就敲破你的腦殼,讓你倒在雪地裡,在血泊中死去,誰都不會大驚小怪。傑斯特羅趕緊回到營房,朝看守長的房間裡張望了一下,乾淨舒適的住處,厚木板牆上貼滿了旅遊招貼畫,有來因河,有柏林歌劇院,還有十月節。
看守長又瘦又長,滿臉都是怕人的膿疤疹,原來是布拉格的一個日耳曼族強盜,此刻他正坐在一張舊藤椅上吸菸鬥,沾滿汙泥的靴子蹺在一隻凳子上。現在集中營裡有的是菸草;還有肥皂、食品、瑞士法郎、藥品、珠寶、黃金、服裝;奇珍異寶應有盡有,只要肯出高價,肯冒風險,什麼都能得到。那些黨衛軍和狗腿子OJ,自然油水撈足,就是犯人之間也做買賣。有的人為了吃得好些,有的人為了賺錢,少數膽子大的人則是為了展開抵抗運動和逃跑。這股潮水般湧來的貨物是隨著從西部地區運來大批猶太人而到達的。新來的猶太人的數字和規模一個月比一個月大。夏季裡斑疹傷寒流行,所有的集中營的紀律都鬆弛了下來。盜賣從囚犯手中沒收來的集中存放的行李,他們稱之為“加拿大”私貨,現在也是貪汙盜竊氾濫成災了。 奧斯威辛集中營裡的黑市交易,雖然是一樁玩命的危險買賣,到如今也已是欲罷不能了。
看守長嘴裡噴出一股芬芳醇美的灰色煙霧,揮揮手中的菸斗,要傑斯特羅走開。於是他就朝寒氣逼人、擁擠不堪的木頭房子走去,他腳上穿的木展在潮溼泥濘的地上一腳一滑地走著。他心裡想著,這個原先在達豪和薩克森豪森集中營里老早就是個佩戴綠色三角標誌的狗腿子,對人倒並不過分兇狠苛刻。他象妓女一樣,只要給錢、給奢侈品,只要不丟性命,不丟飯碗,要他幹什麼都行。每次點名的時候,他裝出一副窮兇極惡的樣於給黨衛軍看,用木棍捶打犯人,但在營房裡他只不過是一個好吃懶做的窩囊廢。他常常 把房門關上,不是同這個小白臉鬼混,就是同那個小白臉胡搞,他們都是些誤入歧途的男童犯,在集中營的各個牢房竄來竄去。犯人們對這種醜事根本就不屑一顧,司空見慣了。
囚犯許多都已經在自己的鋪位上發出鼾聲,三四個人睡一排,擠得象沙丁魚一樣。囚犯們擠睡在房間中央一條磚砌的長炕上,其實這條長炕並沒使房間裡暖和點,但囚犯們的體溫加在一起,也能使零度以下的寒夜稍稍好熬一點。傑斯特羅在擁擠的人堆中間艱難地穿插過去。所有這些比克瑤式的小屋,都是按照德國陸軍為馬匹建造戰地掩蔽所的圖樣建造的。傑斯特羅就曾參加建造過一百多所這樣的房子。這些通風的馬棚,是在光禿禿的沼澤地上用木頭和油毛氈臨時匆忙搭起來的,按設計能夠容納五十二匹馬。但一個人所需要的空間比一匹馬要少。每個馬廄分成三層,共有一百五十六個鋪位。上下三層一排睡三個犯人,房子裡面還要為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