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去,傳播出關於猶太樂園的一些熱情洋溢的報道。可是這一次,客人是外來的中立國人士。德國人如何能有把握控制住他們呢?一個堅決的瑞典或瑞士紅十字會人員只要說:“讓我們走下那條街去,”或是“讓我們瞧瞧那面的營房,”那麼氣泡就爆掉了。在弄虛作假的彩虹色輕煙那面,存在著會使中立國人士嚇得髮指的恐怖情況。不過我們當然已經習慣於這種情況,認為跟奧斯威辛的情況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拉姆有什麼詭計來支吾開這種令人發窘的要求嗎?他指望靠溫和的威嚇來使客人們循規蹈矩嗎?再不然,如同我十分懷疑的那樣,這整個美化運動難道只是那種白痴般精細周密的一個重要例項,一個典型榜樣嗎?自從希特勒取得政權以後,德國人的所作所為都具有這種精細周密的特色。
在辦事才幹、精力、對細節的注意以及科學與工業的單純技術方面,他們跟美國人不相上下,也許還有過之無不及。此外,他們還能夠表現出最大的魅力、智慧和鑑賞力。作為一個民族,他們可以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幹勁十足地投身去執行荒謬瘋狂得出人意表的計劃和命令,這是他們的特性。何以竟會是這樣,也許世界要花一千年才能搞明白。眼前,它卻這樣發生了。他們放手幹起了一場戰爭大屠殺,結果幾乎必不可免地會造成德國的毀滅。在這場大殺戮的中心,就是他們對我的民族幹下的罪行。而在這中心的中心,就是這場美化運動,德國面孔天真無邪地轉過來向著外界,愁眉苦臉地說:“瞧瞧你們多麼不公正,指責我們做壞事情?”
推行這場美化運動的那種白痴般的精細周密,是使人望而生畏的。假如拉姆和他的顧問們能使來賓遵循著那條紅線走,那麼沒什麼事是他們沒想到的。完成的工作還很少,但是方案已經全制定了。特萊西恩施塔特這些日子的繁忙混亂,就象彩排工作剛準備了一半的舞臺上那樣。為了建築那條狹窄的、異想天開的虛幻小道,兩三千身強力壯的猶太人從早到晚在為技術處於活兒——而且徹夜四處都燈火通明。
來賓們的參觀路線好幾個月以前就已經定下了。拉姆隨身帶著一份很厚的、用紅黑條紋花布裝訂起來的檔案,我們委員會的人(在我們之間)管它叫作“美化運動聖書”。我們這些各部門的首長對它全作了貢獻,不過最後的詳情細節只可能是德國人搞出來的。這份公文中包括市管絃樂隊將要在市鎮廣場上演奏的那些選曲,雖然技術處這時才在為那座音樂廳奠基。我們的樂師正忙著把樂曲的各部抄了出來——羅西尼的兩個序曲、幾支軍隊進行曲、施特勞斯的幾支圓舞曲,以及多尼澤蒂和比才的雜曲。謄寫紙現在大量供應。精良的新樂器滾滾運來。特萊西恩施塔特象普洛斯彼羅的魔島那樣,正成為一個空中洋溢著旋律的地方。
客人們倘使上游樂場的歌劇院裡去看看,就會看到一個色色齊備的管絃樂隊和人數眾多的合唱隊正在排練威爾第的《安魂曲》:一百五十多名有才能的猶太人穿著整潔的衣服,帶著黃星標誌等等,演奏出可以在巴黎或維也納上演的樂曲。樓下,在一個較小的劇場裡,他們會恰巧看到猶太區內轟動一時的作品,那部可喜的獨創的兒童歌劇《勃倫迪巴》的一次化裝排練。他們在兩旁都種著鮮花的街上走著時,會聽到一所私人房子裡一個絃樂四重奏正奏著貝多芬的樂曲,另一所房子裡一個極出色的女低音歌唱家正唱著舒伯特的浪漫曲,而在第三所房子裡,一個了不起的單簧管吹奏家正在練習韋伯的樂曲。在咖啡館裡,他們會碰上一些上了裝的樂師和歌唱家在顧客們喝著咖啡、吃著奶油蛋糕時,演奏節目。來賓們將在一家咖啡館裡休息一下,吃點兒點心,那兒的顧客都將以一種受過徹底訓練的自自然然方式付帳、離去或走進來。
來賓們會看到商店裡商品琳琅滿目,包括許多奢侈的食品。 顧客們隨意地進進出出,購買樂意購買的商品,用上面印有摩西畫像的特萊西恩施塔特紙幣付款。當然,這種毫無價值的貨幣是猶太區裡最拙劣的笑料;拉姆的《聖書》上載有一條嚴厲的警告:等來賓離開以後,這些“顧客”必須立即把“購買的商品”盡數歸還。稍有缺少,就將受到懲罰。少去一樣食品,犯禁的人就得關到小堡巾去。
這項計劃涉及猶太區生活的各個方面。一所假的超等清潔的醫院、一座假的兒童遊樂嘗一所假的男工印刷廠、一所假的女工服裝廠、一個假的運動場,全列在工程專案之中。銀行正在重新裝修。一所假的男童公學已經建成,新造的大樓裡黑板、粉筆、教科書這些細枝末節應有盡有,不過這座大樓始終沒用過,也決不會使用滁非供樂師們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