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生活,就象我們在特萊西恩施塔特也懂得生活一樣。”
他停住,用憂傷的眼睛直盯著他的侄女。娜塔麗感到激動、惶惑,就要落下淚來,急切地等著聽他接下去要說的話。等他再說下去時,雖然他眼睛望著別處,她卻覺得他是在對她說話。
“在《約伯記》中,象在大多數偉大的藝術作品中那樣,主要的情節是很簡單的。 安慰他的人堅持認為,既然只有一位全能的上帝統治著世界,那麼就必然有意義。因此,約伯一定是有罪的。讓他檢查自己的所作所為,坦白認錯,痛加悔改。所不知道的就是,他的罪過是什麼。
“約怕用一篇又一篇高超的議論展開反擊。不知道的情況一定掌握在上帝手裡,不在他這方面。他跟他們一樣虔誠。他知道全能的上帝存在,世界必然具有意義。可是他這個可憐的失去了親人、遍體毒瘡的骨頭架子現在知道,世界事實上並不是總有意義,做好事得好報也並沒有保證,而且狂妄不公正的行為也是有形世界和現世的一部分。他的信仰要求他表明自己是無罪的,要不然他就在褻讀上帝的名義了!他願意承認,全能的上帝能夠把一個人的生活搞糟;如果上帝會這麼做,那麼整個世界就一片混亂,他也就不是一位全能的上帝了。這一點約伯決不會承認。他要一個答覆。
“他得到了一個答覆!一個什麼樣的答覆啊!一個什麼也沒有答覆的答覆。上帝終於在一陣呼嘯的暴風中親自講話了。‘你是誰,竟敢來責備我。你能希望理解我為什麼做一件事,以及怎樣做一件事嗎?創世的時候,你在場嗎?你能理解星星、動物、生活中的無數奇蹟這種種令人驚歎的事物嗎?你,生活了短短一剎那然後就死去的一個小爬蟲,你能理解嗎?’”我的朋友們,約伯勝利了!你們明白嗎?上帝以他的大聲咆哮承認了約伯的主要論點,即:不知道的情況掌握在上帝手裡!上帝僅僅聲稱,他的理由是約怕所無法理解的。這一點約伯完全樂於承認。隨著主要的論點解決了以後,約伯深自謙卑,不止是感到滿意,他拜伏下去。
“這樣這出戏結束了。上帝譴責那些安慰約伯的人,說他們很不正確地講到他自己,同時稱讚約伯,說他堅持真理。他歸還了約伯的財富。約怕又有了七個兒子和三個女兒。他又活了一百四十年,見到自己的孫兒女和曾孫兒女,去世時年紀很大,生活美滿,受人尊敬。”
典麗而流暢的意第緒語到此結束。傑斯特羅回到讀經臺上去,從衣袋裡把講稿取出來,翻了好幾頁。他抬臉朝聽眾望了望。
“滿意了嗎?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是不是呢?比那個荒謬、悲慘的《伊利亞特》猶太氣息濃厚得多?
“你們這麼肯定嗎?親愛的猶太朋友們,死去的那十個兒女又怎樣了呢?上帝待他們的公道在哪兒?那個父親,那個母親又怎樣了呢?就是過了一百四十年,約伯心上的那些瘡傷能癒合起來嗎?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想想看!過於深奧,使約伯無法理解的那不知道的情況又是什麼呢?我們可理解,我們難道這麼聰明嗎?撒旦不過譏消上帝,使他下令作出這個毫無意義的考驗。難怪上帝要透過一陣暴風大肆咆哮,來使約伯閉口不說了!上帝在自己創造的人面前不覺得慚愧嗎?約伯的舉動是不是比上帝更高超些呢?”
傑斯特羅聳了聳肩,攤開兩手,臉神也鬆弛下來,露出了一絲愁悶的微笑,使娜塔而想起了查理。卓別林。
“不過我是在闡明《伊利亞特》。在《伊利亞特》中,肉眼看不見的勢力水火不能相容,這就造成了一個充滿無意義的邪惡的有形世界。在《約伯記》中卻不是如此。撒旦根本沒有權勢。他並不是基督教的撒旦,不是但丁的巨大怪物,不是彌爾頓的驕傲的叛逆者,一點兒也不是。他的一舉一動,都需要取得上帝的許可。
“那麼撒旦到底是什麼人,上帝為什麼在暴風中作出的答覆裡不提到他呢?‘撒旦’一詞在希伯來文中的意思是‘對手’。書上對我們怎麼說的呢?上帝跟他自己展開辯論嗎?他問自己這個莫大的創舉是否有意義?而在回答中,他不是指出延伸到好幾千光年的那些熄滅了的星系,而是指出人,就是能意識到他的存在、執行他的意志、測量這些星系的那一把塵土。尤其是指出正直的人,即,就尊嚴和善良而言,能以創世主本人為標準來衡量自己的那一小撮塵土。這個考驗確立了什麼別的呢?
掄伊利亞特》裡的英雄人物,比軟弱可鄙的神明不公正地進行爭吵高超出許多。
“《約伯記》中的英雄人物在最無意義、最駭人聽聞的不公正行為下,堅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