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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部分

成了一場大動亂,在這片混亂中,一切都不足為奇。我已經有五十年沒見到班瑞爾了,不過娜塔麗對他的描摹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他不大可能幫得了我們什麼忙。我的健康狀況已經經不起一次逃跑的嘗試,即使有這種機會的話。娜塔麗身邊帶著孩子,也不能去冒這種風險“。那麼,還有什麼好說呢?我所抱的希望和陷在這裡的所有猶太人的希望一樣:就是美國人和英國人很快就會在法國登陸,國家社會主義德國將在東西兩方的夾擊下徹底崩潰,這樣我們就能夠及時得到解救。

然而,班瑞爾在布拉格還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四年以前,娜塔麗在華沙即將陷落時最後一次瞧見他;從那以後,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他過的該是一種多麼象奧德賽式的生活啊!我能夠倖存下來一定是一個奇蹟;他離我們這麼近,這又是另一個奇蹟。這樣的事情給了我希望,事實上,使我“堅強”,使我“有了勇氣”。

第七十四章

帕格。亨利染上了一種波斯流行病,已經發燒好幾天了。他日日夜夜乘坐火車和汽車穿過市鎮和田野,穿過塵暴、酷熱的沙漠,以及白雪皚皚的山口,漸漸變得昏昏沉沉——尤其是到了夜裡;現實和亂夢混雜到了一起。他到達康諾利的司令部時,已經頭重腳輕,甚至在跟霍普金斯和羅斯福講話時,也不得不費了好大氣力才提起精神來。在運輸隊走的路線上度過的那些漫長的、令人眩暈的時刻,帕米拉和勃納一沃克象他死去的兒子和活著的家人一樣,頻繁地出沒在他亂夢顛倒的幻象裡。帕格在神志清醒的時候可以把帕米拉象把華倫那樣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內心裡,可是做起夢來他就毫無辦法了。

因此,在俄國使館的別墅裡看到勃納一沃克,叫他很吃了一驚:站在那個冷靜、真實的歐斯特。金身旁的,正是他發燒的亂夢中見到的一個人物。帕米拉在德黑蘭!在金的鋒利目光下,他一下子問不出口來:“你們結婚了沒有?”他離開了羅斯福住的別墅,不知道自己上英國使館去應該找的是勃納一沃克勳爵夫人呢,還是帕米拉。塔茨伯利。

在帕格出來的時候。斯大林和莫洛托夫沿著一條砂礫小路正走過來。莫洛托夫熱切地談著,斯大林抽著香菸,朝四下裡張望。他看到帕格,點點頭,微微一笑,四周起皺的眼睛裡閃射出光芒,顯然認出了他。帕格對於政治家的好記憶力已經屢見不鮮,可是這一次還是感到很驚訝。他把霍普金斯的信遞交給斯大林,已經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了。這個人一直肩負著指揮一場規模巨大的戰爭的重擔,然而他的確還記得他。他身材肥胖,頭髮花白,個子比維克多。亨利還要矮,這會兒他邁著富有彈性的步伐走進了那所別墅。帕格看了幾乎整整一年遍佈莫斯科的種種偶像——塑像、畫像、巨幅照片。它們把斯大林表現成一個傳奇式的、高高在上的全能救世主,跟死去的馬克思和列寧合在一起,成為騰雲駕霧的三位一體中的一員。可是現在走過去的是那個血肉之軀,一個矮胖的、大腹便便的老傢伙,穿了一身譁嘰制服,褲子兩側自上而下有一道很寬的紅色條紋。然而,那些偶像多少比真人更為真實。帕格這樣想著,一面回憶起斯大林意志統治下的漫長的俄國戰線上一幕幕情景,也回憶起他殺害了千百萬人的記錄。走過去的這個矮小的老頭兒,實在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巨人。

溫斯頓。丘吉爾雖然遇到帕格的次數要多些,卻不認識他了。帕格走到英國使館區門外說明自己的身份時,丘吉爾正好離開那兒。他叼著一支長雪茄,由兩個步伐僵硬的陸軍將領和一個矮胖的海軍將領陪著。那雙朦朧而敏銳的眼睛直釘著帕格望了一望,好象看透了他似的,然後這個穿著一身白衣服的弓腰駝背的矮胖子緩緩朝前走了。這位首相看上去很遲鈍,身體好象有點不舒服。

在英國公使館裡,幾個武裝士兵在花園裡踱來踱去,文職人員三五成群在陽光下聊天。這是一個小得多、也安靜得多的機關。帕格站住腳步,在一株金黃色葉子不住飄落的樹下思忖起來。到哪兒去找她呢?怎樣去打聽她?他對自己這種小家子氣禁不住苦笑起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件正在這兒發生,可是在這個歷史高峰之巔,使他感到興奮的卻不是看到三位世界巨人,而是想著要看到一個女人。由於戰爭的機遇,這個女人他每年總看到一兩次。

他們在莫斯科度過的那一星期由於斯坦德萊忽發奇想,竟然給縮短成了四天,不過那四天留在他的回憶中,象他的蜜月一樣是一場突然浮現出的美夢,安寧而甜蜜,他整天不做別的,就和她作伴,一起吃飯,一起作長時間的散步,一起呆在斯巴索大廈、大歌劇院、馬戲場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