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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部分

幾秒鐘後(似乎是如此),著陸使他再一次受到強烈的震動。該死的皇家空軍又空投得太低啦,好歹總算著陸了!

他還在解下降落傘時,強有力的胳膊已經抱住了他。絡腮鬍子擦過了他的臉。只聽見一陣急促不清的道地法國話,還聞到喘息中傳來的一股酒和大蒜氣味。牙醫生從夜色中走了出來。那個年輕的約克郡人給圍在一叢滿臉激動、歡欣鼓舞的法國武裝人員當中。

我完成了這項任務,萊斯里。斯魯特心想,我要活下去;上帝在上,我一定會活下去。這種洶湧澎湃的自信心是他以前從來沒感到過的。那個牙醫生在發號施令。斯魯特執行了他的第一道歡樂的命令,也就是喝下一隻石杯裡的葡萄酒。接下去,他們在月光下著手把空投在那片寧靜、芳香的草場上的供應品木箱收集攏來。

第八十四章

一個猶太人的旅程(摘自埃倫。傑斯特羅的手稿)

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二日一天的“彩排”使我筋疲力竭。明天,紅十字會人員就要來了。清潔隊和油漆隊在泛光燈下還在幹活兒,雖然這座市鎮已經顯得比巴登一巴登漂亮多了。到處是新油漆過的鋪面、修剪過的草坪、鬱鬱蔥蔥的花床、整潔的運動場和兒童遊樂園,還有各種藝術表演以及扮演太平時代在一個快樂的礦泉療養地休假的、衣冠楚楚的猶太人,這一切在露天場上拼湊成了一出全然不真實的音樂喜劇。德國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作人道,卻嘔心地製作出了一部拙笨的嘲弄人道的滑稽作品。凡是不準備受騙的人,都不會受它的騙。

貝克拉比,柏林來的那位聰明文雅的老學者,可以說是猶太區的精神之父,他對這次訪問抱有很大的希望。他確信紅十字會人員決不會受騙;他們會提出一些尖銳的問題,深入到幕後去調查;他們的報告將會在特萊西恩施塔特,也許還會在德國人的所有營地上促成真正的變化。他反映了普遍存在的樂觀主義情緒。我們在特萊西恩施塔特的人真是搖擺不定的。囚禁思想,居住條件的過份擁擠,對德國人經常感到的懼怕,低人一等的營養和醫療照顧,以及使許多國家的、除了黃星標誌外很少有共同之處的猶太人痛苦難熬地雜居在一起,所有這種種全助長了一陣陣不現實的情緒。由於盟軍在法國登陸,又由於“外界人士”的這次迫在眼前的訪問,這種情緒目前是狂熱的。

但是我極力把握住現實。盟軍對諾曼底的進攻,事實上已經停頓下來。俄國人在東方事實上並沒發動進攻。斯大林有什麼背信棄義的事幹不出來呢?難道那個魔下決計聽任雙方在法國展開的一場你死我活的搏鬥中打得筋疲力竭嗎?在那以後,他就可以悠閒自在地席捲全歐了。我非常擔心會是這樣。

三年以前的今天,即六月二十二日,德國人撲向蘇聯。俄國人愛好在週年紀念日作出戲劇性的姿態,要發動的話,今天就應該發動他們的托爾斯泰反擊了。一點跡象也沒有。英國廣播公司晚上的新聞廣播是抑鬱的、含糊的。(這兒大家總偷偷收聽英國廣播公司的節目,把訊息迅速傳了出去,雖然收聽的懲罰是死刑。)柏林電臺又趾高氣揚,吹噓說艾森豪威爾的軍隊全陷在諾曼底的叢林和沼澤裡了,又說隆美爾不久就會把他們趕下海去,還說希特勒的新式的“驚人武器”到那時就會對著英美人發出一個可怕的打擊。至於俄國人,德國人說。他們為了在克里米亞和烏克蘭發動攻勢,已經付出了“海洋般的鮮血”,如今精疲力竭,所以長期停步不前了。這些話裡有點兒實情嗎?就連德國國內陣線也不能容忍戰事公報中的胡說八道。除非俄國人很快當真大舉進攻,否則我們就會再一次嚐到希望變成絕望的那股難受滋味。

這一整天是一出多麼令人噁心的鬧劇啊!有些從布拉格趕來的德國小官僚扮演來賓。只有拉姆身穿軍服。看著海因德爾和黨衛軍的其他暴徒穿著不合身的便眼,打著領帶,戴著呢帽,對我們這些長老鞠躬哈腰,把我們攙扶上、攙扶下有司機駕駛的汽車,在咖啡館、街道上、走廊裡笑嘻嘻地閃到一旁,讓路給猶太婦女,那簡直象在做夢。整個彩排象時鐘那樣精確地進行下去。在參觀的人各處走著時,暗藏著的送信小童就奔到前邊去通知一聲,吩咐一個合唱隊、咖啡館裡的一場表演、私人宅子裡的一個絃樂四重奏、一次芭蕾舞練習、一場兒童舞蹈、一場足球比賽進行起來。不論我們走過哪兒,我們總看到衣著考究、風度翩翩的快樂的節日遊人在抽雪茄煙和吸香菸。“猶如時鐘那樣精確,”正是這一句話。猶太人以活玩偶的那種僵硬態度,扮演著他們的恰當的小角色。等“來賓們”過去以後,他們的動作立刻停止,他們又呆板下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