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掙,甬道里的人幫著他推,我沒功夫管他了,跑回死啦死啦的身邊。我經過之處豆餅正在支上馬克沁的架子,打算給戰壕那邊過來的日軍準備一道每秒鐘十發射彈的火網。
蛇屁股們挖掘的速度已經快得讓人無法看清他們手上的工具,但死啦死啦還在他們背後猛錘著:“快挖!快挖!”忽然他猛揮了一下手:“停!”
我們不知道他怎麼聽到的,但我們現在也聽到了——霧茫茫的一片靜寂中,我們聽到日軍悶悶的喊叫與命令聲,它們像是從地底傳來,又像是從我們頭上傳來——那不矛盾,我們頭上是山脊的土層。
然後土層動了一下,土石的滾落並不起眼,但往下露出的東西起眼得很——一個黑黝黝的九二重機槍槍口。那個暗堡的位置與半山石正好平行,它的射界把我們完全籠罩在內,它近到個要命的地步,近到在這樣的霧裡我可以把它看得一清二楚。
我撲倒了死啦死啦,幾個反應稍慢的傢伙在噴吐的火舌中栽倒。我們都蹲伏了甚至趴下,但仍然很要命,它居高臨下的,身子抬得稍高就會被它的火線掃倒,而且它還能造成跳彈。
我們開始混亂。
那座暗堡就是為我們這種躲在巨石後的人設的,日軍一定在後悔沒設三個甚至六個堡,沒放四挺甚至是十挺機槍,可這麼一個暗堡一挺機槍已經夠我們全軍盡墨了。
死啦死啦一邊把蛇屁股抬得過高的腦袋壓低了,一邊猛敲他的頭盔,用力之猛讓人擔心蛇屁股會得腦震盪:“炸開!”
蛇屁股:“要死人的!”
死啦死啦沒理他,組織反擊去了——也許就在蛇屁股眼前被天靈蓋開洞的一個兵是對他的最好說服,蛇屁股和他的木土工們開始搗騰炸藥。
死啦死啦:“噴火手呢?!”
我:“還堵在洞裡!”
死啦死啦吼叫,不知道是為了壓倒機槍聲還是渲洩憤怒:“怎麼還在洞裡?!”
我:“誰敢讓個汽油桶衝在前邊?大家悶著燒嗎?”
那挺要了命的重機槍在我們中間來來去去地劃拉,它造成的傷亡實在遠大於那些盲射過來的手炮彈和槍彈。我看著張立憲終於從甬道里掙出來,拖著他的巴祖卡和幾發備用彈,他蹲踞在戰壕裡,靠自己一個人完成了裝彈,然後起身欲射。
只是他用那麼個平射玩意套準一個七十度角上的玩意實在需要點時間,機槍向他猛掃了過來,張立憲在移近的火線前想堅持到最後一刻,然後在金屬的鏗鏘聲中被掃倒。
迷龍:“一點用也沒有!”
他撲了過去,豆餅也撲了過去,張立憲從地上爬了起來。被打中的是他的火箭發射器而不是他。
迷龍和豆餅狂掘著土,想打好馬克沁的槍架,但你如何在重機槍手的眼皮子底下,在一個七十多度的陡坡上打好槍架?
他們只好又蹲回壕溝裡,敗得比張立憲好看一點,但目的是照舊地沒有達成。
迷龍:“一點用也沒有!”
對迷龍來說,沒用的永遠是別人,他猛捶豆餅的腦袋。
那挺重機槍一點點削掉我們。
第三十三章
我被那挺機槍收拾得在壕溝裡做盲目的爬行,被封入一個死角,我確定我下一步就是成為一個漏勺。轟然的爆炸聲。火線移開了,那感覺就像一條巨蛇在舔到了你的時候轉身它向。
因此我注意到了投彈的迷龍,他並不是為了救我,他正甩手飛出了第二個手榴彈,對地堡裡的日軍全無殺傷力,只是炸起保命的煙塵。
於是我在一片混亂中注意到那兩個傢伙,不知道他們打了什麼商量。豆餅暈乎乎地躍出了壕溝,在煙塵中蹲下,他身上的負荷壓得他的蹲成了趔趄,於是最後他是坐在地上的,儘量坐直了,好用肩膀承接迷龍抬起來往他肩膀上壓下的馬克沁。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迷龍已經開火了,豆餅扶不住——那可是輕裝甲都能穿透的馬克沁,豆餅抖得像踩了電門一樣,第一個連射全甩到暗堡上方去了。
我撲了過去。想制止這個瘋狂的嘗試,“瘋啦?!這不是捷克式!”
迷龍只管鬼叫:“幫忙!幫忙!”
我幫他鬼的忙,我只想把豆餅拖將下來,實際上第一個短點射他就暈菜了。那個暈忽忽的傢伙流著眼淚,並不是出自悲壯或者激昂。因為他同時還流著鼻涕,那都是被震出來的,我毫不懷疑他同時也尿了褲子。
暈忽忽的豆餅像在呻吟,又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