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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拿著殘破的槍,大門和炮眼外放射著我們不看就會後悔死的煙花。可上得南天門來的人都知道,死法多種多樣,我們絕不會是後悔死的。

天崩地裂,但我們這裡很安謐——就像是我已經找了二十五年的安謐。

我們還是那樣坐著,沒人動過,也沒人有力氣能動。外邊……炸得比昨天更加暴烈。

南天門,第三十八天,炮擊未止,轟炸機加入,我們聽見山呼海嘯,聽見山的呼號,海的咆哮,我們聽不見更多了,我們餓得就剩山呼海嘯。

死啦死啦抱著狗肉,呆呆地望著外邊那火光和爆塵,昨晚他也是一模一樣地望著老天爺開恩賞給我們的幾小塊夜空;迷龍睡在一地彈殼裡,肯定是沒死,因為沒人能死得那麼舒服;不辣拿著枝沒託的槍,在一地殼裡間找著子彈,可我保他不要想找到一發,因為每個人都找過了;喪門星在膝上架著早捲刃了的刀,不要拿那刀砍我,我不喜歡被砸死。

我們聽見日軍的叫喊,近得就在外邊,好吧,終於來了。

死啦死啦一枝一枝檢查自己的三枝槍,把沒彈的全扔在一邊,最後他就拿了一枝柯爾特。

爆炸,炸得我們覺得堡壘外的世界已經毀滅,然後狗肉從外邊的爆塵裡衝了進來,它急切地像是回家,然後它猛地剎住了,看著我們,哆嗦著,然後死了。

我連滾帶爬地搶過來:“狗肉!狗肉!”

但是我覺得不對,狗肉乾淨得很,也沒受傷,這條懦夫狗怕是被炮擊和轟炸活活嚇死的,這不是狗肉,我回頭看了眼,狗肉仍在被死啦死啦抱在懷裡,這是竹內連山的狗。

不辣呆滯地:“……有狗肉吃了。”他立刻向狗肉表白:“我不是講你哦。”

狗肉哼唧了一聲。

我一急爬起來了,我爬不回去了。我躺在我們已經被炸得快翻過來的斜坡工事前,有一個聲音在喚我,“孟煩了……孟煩了。”

我看了眼叫我的張立憲,他靠在不遠處,聲音壓得像做賊一般,我把自己拖過去。最後還要他拉一把。

他撩開了衣服,讓我看一個手榴彈,後來他把他的手榴彈拿了出來,抓著我的手,讓我們倆人的手一起緊握著那玩意兒。

我呆滯地反應著:“……你還有啊?”

張立憲小聲地:“最後一個。”

我呆滯地想要爬開:“叫更多人來。”

張立憲急切地:“不要聲張!”我奇怪地瞪著他,他有些赧然,但跟他的沉醉相比,那赧然也就是指甲尖那麼多,“她叫小醉。”

我傻呵呵地看著他,看著這丫轉的糊塗心事。他又一回把我手的拉過去了,這回是我兩隻手。他兩隻手,我們一起拿著那個手榴彈。

張立憲:“一起……一起死。”

我恍然了一會,也許這樣真的不錯,然後我掙脫開了,我逃跑一樣爬開:“有病啊?!……你自己去吧!”

於是那小子就孤獨地坐著,坐了一會。他把那個手榴彈捧在胸前,拉著環,流著眼淚。

外邊日軍的叫喊聲越來越大,現在我們能聽到的不光是爆炸,還有槍聲,越來越激烈的槍聲,然後還有腳步,越來越近的腳步。

我們中還有子彈的幸運傢伙開始舉槍,可都舉不動槍。死啦死啦用一隻手託著另一隻手舉起他的槍,他佔便宜地是拿了支輕很多的手槍。死啦死啦舉起他的槍,晃得簡直像在同時瞄準兩個方向。

人影在我們晃成五個六個的視野裡晃動著,一個人從斜坡工事上撞將進來。死啦死啦開始開槍,槍口晃得像要從他手上飛脫了,他還有三發子彈。他開了三槍。

衝進來的人安好無恙,完整無損地看著我們,他站在我們那七擰八歪的斜坡工事盡頭,發著呆,他在我們眼裡逆著日光,高大得像神一樣。但是他立刻就對我們跪了下來。

第一主力團團長海正衝。

我們像一幫會走路的屍體。被第一主力團的人們圍著,接受著食物。接受著水,我們整瓶整瓶地給自己灌下鹽水和葡萄糖,我們拿起食物連同它地包裝紙一起嚼進嘴裡。人的那點生理要求如此卑賤,繚繞我們三十八天的飢餓在十幾分鍾內就已經滿足。

死啦死啦搖搖晃晃爬了起來,並且從幾天來的爬行中很快就讓自己適應了步行,他東倒西歪地步行著,喝醉了酒一樣地走向堡門,現在外邊的硝煙已經在漸漸散去了,天氣非常亮麗。

我們幾個恢復了一些的人也跟著,我們像是從地獄裡被挖出來的一幫子游魂,這幫遊魂木然地看著東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