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認得範老,忙讓二人進內,隨閉了門。進內一看是三間住房,二人至正中一間房中坐下。老婆子下面相陪,看他面貌,五旬餘矣,面目善良,一望而知是個老誠人,身穿素服,滿面愁容。劉升先開口問道:“老人家貴姓?”華母道:“老身華姓,先夫在世曾做米行生意,在行經賬,未有兒子,只生兩女。大的出嫁,夫家遠在福州,數年無信。現在只有二小女,今年一十七歲。實因先夫去春病歿,至今未葬,家道寒微,歷年虧空,債負累累,夫死更難清完。不怕爺臺笑話,小女如今出了個主意,要賣身葬父,留下些餘做老身度命之資。老身再三不忍,小女立誓要為。聲言自己情願,若不由他,他要尋死,但是為妾為婢皆可,只要好好人家。爺臺今日同範老翁來,莫非有意乎?請問爺臺是替人家置妾呢,還是自己買人?貴處那裡,乞道其詳。”
劉升遂將主人官省分細說,就瞞了身故一節,說是因無子嗣,是夫人命他來南買人,不只買一個,要買四個。買回去由主人選擇,不合意者,亦必定替他配成婚姻,決不受苦。夫人賢慧,家道富貴兩全,有名人焉,儘管打聽。倘然中了主人之意,將來生子,還可以迎接老母去供養,都是做得到的。:“難得令愛姑娘如此孝心,將來必有後福。請姑娘出來,我瞻仰瞻仰。”華母聽了他這番話,半信半疑。幸而範老者也對他說過,都是一樣話,華母已有六七分相信。看到劉升這人,倒也像大人家管家,遂開言道:“女兒快出來,有貴客在這裡,要見見你。”
聽那房內微吐鶯聲應道:“來了。”門簾一動,步出了一位佳人。不高不矮,不肥不瘦,面若美蓉,眼若明珠,果是個出眾美人,而且端莊穩重,一望而知是個聰明人。劉升看了十分欽敬,忙站起來道:“好!真正一位姑娘,日後定有大福氣的,請進去罷。”華女進去,華母問道:“劉爺,小女如何?”劉升道:“還有甚麼說的,但憑老母吩咐多少價值。”華母道:“容老身與小女商議,再請範翁到尊寓來議何如?”劉升道:“好極,明日等候迴音。”說罷,在身旁取出紅紙封就的紋銀一兩,放在桌上道:“這是送給姑娘買花戴的,小意思,老人家休嫌簡褻。”華母再三推辭,劉升再三不肯收回。是範老勸道:“既承劉爺美意,到不好不領。”華母才收下,道謝過,劉升遂告辭出外。
範老者對華母說:“劉爺不認得路,我還得陪他回店,你們商量好了,我晚上來討信罷。”華母點頭應允。範劉二人仍一路回店。
再說華母送了客,閉上了門,進丁房問女兒道:“我兒,你看劉爺那人與所說的話是真是假?”姑娘道:“話是真的,人亦靠得住,就怕不肯出重貲。”華母道:“我們也不是要販買人口發財,但得你父葬費,其餘人賬目完了,難道我還要你賣身錢來用麼?我這住房賣了,也夠棺材本了。只要你投到個好人家,將來有出頭之日,我就唸佛了。身價隨他給,大約他也不能少給。等範伯伯來,我就應許他。”母女二人商量好了,專等範老,暫且不表。
再說劉升說:“還要那裡去尋這樣人,但不知他要多少身價,我意身價外,還要幫補他些銀子。此項開銷,回去稟明主人,決無話說。又有華姑娘活口對證,你看好不好?”範老者道:“足見你的心田好,將來定有好處。至於身價,他決不會多要。那華奶奶是個老實人,他又最疼閨女,只要他肯賣身,價是好說的。”一路談談說說,已回店了。劉升過意不去,說:“又勞動你老人家多走路,務乞在店中用了晚膳再回府,千萬賞我這個臉。”範老見他意誠,應許擾他晚飯。
劉升忙交派店小二添了幾樣菜,沽酒一斤,不多時菜已端整好了,劉升遂讓範老入座。二人相陪,說些家常閒話。範老倒也不客氣,果然吃了個酒醉飯飽。飲茶閒話,然後辭歸。順便走至華家叩門,華母開門,範老進去,問道:“令愛之事,競自如何,已議妥否?到底要若干銀用。”華母道:“小女願意。說身價任憑他給,我決不爭論。”範老說:“價總要你定,何妨多要些,那劉爺不是刻薄人,況且花的是他主人錢,他有什麼不肯?你樂得多要些銀兩,作養老送終之本。你不好說,等我替你要罷。竟要他一千金,看他還多少再定。”華母道:“太多太多,萬一嚇壞人家,把這事打散。”
範老道:“你放心,揚州城內外的女子,我是深知的。要像令愛人物,決無第二,他怎肯散,管保決不駁回,照價付給。明早我就去同他說定歸日期,寫字付銀,此事必成。我回家去了,你聽好音罷。”範老說畢,往外就走,華母道:“茶也不吃就走嗎,真正諸事承情照應,老身母女何以報答?”範老說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