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的神情,“為你說句公道話,我寧願把我的孩子——記著,我唯一的孩子——給你,而不給世界上任何其他男人!”
“謝謝你!”羅傑一邊說,一邊握住吉布森先生的手搖,幾乎有違對方的意思,“我走之前可以見見她嗎?只一次!”
“絕對不行。在這個問題上我就要既以父親的身份又以醫生的身份管一管。不行!”
“你至少可以傳個口信吧?”
“要傳就同時傳給我妻子和她兩個人。我不願把她們分開。但凡有一點類似媒人做的事情我都不做。”
“很好,”羅傑說,“請你儘可能充分地告訴她們你禁止我去見她我是多麼遺憾。我看出再求你也沒用。不過,你這麼冷酷,我要是回不來,變成鬼也要鬧你一鬧。”
“那就來鬧吧,我歡迎。談戀愛的科學家還是不講鬼怪的好!真是愚不可及!再見。”
“再見!今天下午你就見到莫莉了!”
“當然。你也去見你父親。不過,我要是心裡有事不會像你這麼唉聲嘆氣的。”
當天晚上吃正餐的時候,吉布森先生把羅傑的話轉告給了妻子和女兒。由於吉布森先生講過猩紅熱極易傳染,莫莉早就料到他會禁止羅傑前來。但現在,預料成了現實,她一下子失去了胃口。她默默地順從父親的決定,但細心地父親注意到他的話講完之後,她對著盤中的食物只是撥來撥去,相當大的一部分都藏在了刀叉下面。
“情郎對父親,”他半傷心地想道,“情郎勝!”他對自己盤中剩下的食物也不感興趣了。吉布森太太喋喋不休地繼續往下說,卻沒有人用心聽。
羅傑動身的日子到了。莫莉為了盡力忘掉這件事,在趕做一個坐墊,準備送給辛西婭。那個年代人們都自己動手做毛線活。一針,兩針,三針。一針,兩針,三針,四針,五針,六針,七針,全都打錯了。她心不在焉。得統統拆掉。這天還在下雨,吉布森太太原計劃出去串門的,也出不去了。這使得她坐臥不寧,煩躁不安,便在客廳各個視窗之間來回走動,趴在這個視窗看看,又趴在那個視窗看看,好像這個視窗外下雨,那個視窗外會是晴天似的。“莫莉,你過來!那個人是誰?裹著個斗篷,在外邊,靠近花園牆,在那棵山毛櫸樹下邊,在那裡站了半個多鐘頭了,一動也不動,一直在望著我們這座房子。我覺得很可疑。”
莫莉向那邊望去,儘管那人周身裹得嚴嚴實實,她一眼便認出那是羅傑。她的第一直覺反應時想退縮,第二反應時走上前去,說:“咳,媽媽,那是羅傑·哈姆利。你看,現在——他在吻他的手,向我們道別呀!這是他唯一的辦法。”她用同樣的辦法回答他。但是她那羞羞答答文縐縐的動作不知道他是否能注意到。吉布森太太緊接著大揮大舞,做出了很多熱情的啞劇動作,莫莉心想羅傑的全部注意力必然被她繼母吸引過去了。
“我覺得他真有禮貌,”吉布森太太在頻頻吻手當中說,“的確,夠浪漫的了。這使我回想起我的當年——他再不走就誤車了。我得打發他走。已經十二點半了!”她站在視窗中央,取出表來,一手舉起表,一手用食指敲表。莫莉只能躲著繼母不停亂動的臂膀時左時右時上時下地向外張望。她覺得看見了羅傑似乎對她的動作有所回應。最後,他終於走了,走得很慢、很慢,儘管吉布森太太在給他敲表催他走,他還是頻頻回頭張望。吉布森太太終於退回來了。莫莉便輕輕地前移,好在他轉彎消失之前再看一眼他的身影。他也知道一走過什麼地方就再也看不見吉布森先生的房子,因此到轉彎處後又一次回過身來,在空中揮著他的白手帕。莫莉把自己的白手帕也高高舉起揮舞,生怕他看不見。接著,他走了!莫莉回來又開始做活,幸福,容光煥發,辛酸,卻又心滿意足,心裡在想,友誼是多麼甜蜜啊!
當她的心回到現實時,她聽見吉布森太太說:
“我告訴你,雖然我一向不怎麼喜歡羅傑·哈姆利,可是他這點小殷勤卻使我不由得想起一個非常迷人的小夥子——用法語說就叫做Soupirant(注:法文,意為“求愛者”。)——此人是哈珀中尉。你肯定聽我給你說起過這個人吧,莫莉?”
“我想,你說過!”莫莉心不在焉地答道。
“那你就記得,我在鄧科姆太太家做事的時候,他對我是多麼鍾情。我當時才十七歲,是第一次給人家做事。招兵站接到命令要搬到另外一個鎮上去,可憐的哈珀先生來到學校窗子的對面,在那裡站了幾乎一個鐘頭。第二天他們開走的時候,軍樂隊奏的是《我丟下的姑娘》那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