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沉默了一兩分鐘,最後終於問道:“我要是到你家去,你怕不怕?”
“謝謝你,不過我現在不太希望你去。這孩子是三四個星期前才得的猩紅熱。再說你走之前我還會來。我一直在注意這孩子有沒有水腫跡象。我知道猩紅熱會伴發水腫。”
“這麼說我就再不能見到莫莉了!”羅傑說時表情與聲調都極為失望。
吉布森先生善於觀察的敏銳目光轉到這個年輕人身上,好像把他當作一個染上怪病的人一樣仔細審視。接著這位醫生兼父親嘴唇一嘬吹出一聲會心的長哨:“噓!”
羅傑古銅色的兩頰顏色變得更深了。
“你替我給她捎個信兒,好吧?一封告別信!”他解釋說。
“我可不捎。我不當任何青年男女之間的傳信人。我打算告訴我家女眷,我禁止你走進我們家,你非常遺憾臨行不能告別。我就說這麼多。”
“可你不會不贊成吧?——我看出你已經知道我的意思。噢,吉布森先生!你是假裝不知道我為什麼在走之前定要見見莫莉,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求你告訴我,哪怕只說一句。”
“親愛的孩子!”吉布森先生說。他手扶著羅傑的肩膀,心裡表現出來的神情更激動。接著他直起身來,相當嚴肅地說道:
“請記住,莫莉不是辛西婭。她要是答應了你,就不會把愛情又向別的方向轉。”
“這你不說我早已知道,”羅傑答道,“但願你能明白我這次的感情與對辛西婭幼稚的愛是多麼不同。”
“我剛才說時沒想到你的事。現在我記起來了,你也不是個始終如一的模範。我聽聽你怎樣為自己辯解。”
“可說的也不多。我那時的確非常愛辛西婭。她的風度和美貌讓我著迷。但是她寫給我的信——短而草率——有時候從中可以看出她連我寫給她的信都沒有從頭到尾——我無法告訴你她那些信使我多麼痛苦。我孤苦伶仃地在外邊整整一年,常常遇到生命危險——與死亡面對著面——有時候叫人覺得一下子老了好多歲。但我仍在盼著那一天,能再見到她可愛的面龐,聽到她說話。後來在好望角收到了那封信!——但我仍抱著一線希望。可是,你知道,我回來看她,並相信能挽回關係時,卻發現她已經和亨德遜先生訂了婚。我看見她和他在你家花園裡一起散步,她拿一朵花兒對他賣弄風情,完全和當初對我一樣。我看見莫莉在一旁看著我,眼裡充滿著同情,那眼神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我恨自己瞎了眼,以至於——現在她不知怎樣看我?她肯定瞧不起我,怪我挑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喂,喂!辛西婭沒有那麼壞。她有缺點,但卻是個非常惹人喜愛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永遠不讓任何人說她的壞話。我說她水性楊花,只是想極力表明在我心目中她和莫莉是多麼不同。你應該允許情人說話誇張。而且,我只是想說——莫莉看到並且知道我曾經愛過遠遠不如她的人,你覺得她還有可能聽我的嗎?”
“我不知道。我說不上。即使我知道,我也不會說。如果我下面的話對你有幫助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經驗對我的教導。女人們很奇怪,無常理可循,對一個曾把感情隨便拋給另一個女人的男人,他們會不會愛,機會恰巧是一半對一半。”
“謝謝你,先生!”羅傑打斷他的話說,“我明白你在鼓勵我。我已決定在去非洲回來之前隻字不提我已有的心思。待我回來之後,我將不惜一切地追求她。我決定,不論我感情多麼激動,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你家的客廳——重複原來的一幕。話又說回來,她上次在這裡的時候,大概有意迴避我。”
“喂,羅傑,我聽你說得已經夠久了。如果你沒有更重要的事情來打發你的時間,只顧談我的女兒的話,我倒有重要事情說。你下次回來後,就該徵求你父親的意見,看他對這樁婚事贊成到什麼程度。”
“他自己前幾天還勸我考慮莫莉——不過那時我已絕望——我認為已經太遲了。”
“還有,你可能靠什麼樣的收入來養活一個妻子?你過去和辛西婭匆匆忙忙訂婚的時候,我總覺得你忽略了這一點。我不是個過分看重錢的人——莫莉自己名下有一些錢——她自己可不知道——數目不算多;我還可以再給她一些。不過,這些事情統統留待你回來之後再說。”
“這麼說你批准我愛她了嗎?”
“我不知道你說的批准時什麼意思。我是沒辦法啊。我覺得失去女兒是件痛苦的事情,但又不得不失去。不過,”他看到了羅傑臉上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