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就在這裡,吉布森先生!你對她就是不像對你自己的樣子。”在他們拌嘴的過程中,莫莉溜了出來,去找辛西婭。她覺得,父親剛才說的話“我真的愛她,像愛我親生的孩子一樣”可以用來進行調解,緩和關係。但是辛西婭在自己房間裡,從裡邊鎖上了門,不肯開。
“請給我開門,”莫莉懇求道,“我有話對你說——我想見見你,開開吧!”
“不!”辛西婭說,“現在不行。我有事。不要管我。你要說什麼我不想聽。我不想見你。過不了多久我們會見面,那時候——”莫莉不聲不響地站在那裡,考慮再說些什麼能把對方說動。一兩分鐘后辛西婭叫道:“你還沒走嗎,莫莉?”當莫莉回答“是的”,並希望對方態度有所緩和的時候,剛才說話的那種生硬無情的聲音既堅決又壓人地說道:“滾開。你在這裡,等著,聽著,我受不了。滾到樓下去——滾到院子裡去——隨便滾到什麼地方去。這人是你現在對我的最大照顧。”
① 法文,意為“出氣筒”。
第五十一章 禍不單行
莫莉穿上外衣,戴上帽子,依照辛西婭的命令悄悄地出去了。她拖著沉重的身體,拖著沉重的心向前走著,來到了離家不算很遠的一處田野。她從幼年時起就來這裡尋求寂寞中的安慰。她在樹籬斜坡下一坐,雙手捂住臉,一想到辛西婭如此痛苦,而她又無能為力,不由得渾身發抖。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但是,當她又悄悄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午飯的時間早已過了。對面的門敞開著——辛西婭已離開她的臥室。莫莉整了整衣著,來到客廳。辛西婭和她母親如嚴守中立的兩支軍隊一般,各坐一頭,互不侵犯。辛西婭的那張臉,不論從顏色還是從冰冷的表情看,都像是石刻的一樣。但她編著織著,像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樣。吉布森太太卻不是這樣,她的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她抬起眼來,微微一笑,算是看到莫莉進來和莫莉打的招呼。辛西婭繼續編織著,好像既沒有聽到門開的聲音,也沒有感到莫莉走近的身影。莫莉拿起了一本書,不是要看,而是為了裝著有事可做,可以不開口說話。
無人開口的局面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莫莉開始想,是否有什麼古老的妖術鎮住了她們的舌頭,不讓它們動。終於辛西婭開口了,不過她重說了一遍大家才聽清楚。
“我希望你們兩人知道,從今以後我和羅傑·哈姆利一刀兩斷。”
莫莉的書跌落在膝蓋上,她瞪著跟,張著嘴,想吃透辛西婭是什麼意思。吉布森太太像是受了傷害般抱怨道:
“如果你三個月以前在倫敦時這樣說我還可以理解。現在你這樣說就毫無意義,辛西婭,你知道你說的不是心裡話。
辛西婭沒有回答,而且,直到莫莉最後講話的時候,她臉上的堅決表情依然沒變。莫莉說:
“辛西婭,你替他想想!這樣會叫他心碎的!”
“不!”辛西婭說,不會的。即使叫他心碎,我也沒有辦法。
“眼前的種種議論很快就會過去!”莫莉說,“等他從你本人嘴裡聽到事實真相後——”
“他永遠不會從我本人嘴裡聽到。我沒有愛他愛到那種程度,不會厚著臉皮向他解釋,求他保持對我的好感。坦白交代也許……算啦!我相信那決不是件愉快事情——不過,如果向某個人坦白,不是求寬恕傷自尊的話,倒可以使心裡平靜些。我說不上。我只知道一件事——清清楚楚地知道——而且將以此為據毫不動搖地採取行動——這就是——”說到這裡她突然打住了。
“我想你可以把你這句話說完,”大家沉默五秒鐘後她母親說。
“叫我向羅傑·哈姆利求寬恕,我受不了。不管他原來對我的想象錯到什麼程度,我不能讓他覺得我根本不像他原來想象的那麼好。半年來,我一直覺得永遠不想再見到他。原因是我並不愛他。我喜歡他,尊敬他,可是我不願意嫁給他。我已經寫信對他這樣說了。這只是我自己解脫自己,誰知道這信何時何地才到他手裡。我也給老哈姆利先生寫了信。從中得到的唯一好處是解脫了。感到重新自由了是極大的快慰。一想到要拼命學好才能配得上他,我就覺得厭煩。我這是‘情有可原’吧!”最後她引用了布森先生的一句話。吉布森先生回來後,大家默默無言地吃過正餐,她要求在門診室裡和他單獨談談。她把好多個星期以前對莫莉講過的那番辯白又講給他聽,說完之後,她說:
“現在,吉布森先生,我仍然把你當朋友對待——你幫我遠遠地找個地方安身,叫媽媽告訴我的那些惡毒傳聞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