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物。”世界先生說,“別擔心,它不是槲寄生。”他露出笑臉,“它象徵一支長矛,而在這個令人遺憾的世界裡,象徵物可以代表事物本身。”
外面的動靜更大了。
“你到底站在哪一方?”她問。
“這不是站在哪一方的問題。”他告訴她,“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就回答你。我總是站在勝利的一方。”
她點點頭,但沒有交出手中的樹枝。
她轉身背對著他,從山洞洞口望出去。在她下面很遠的地方,在岩石叢中,有什麼東西正在閃爍、脈動。那東西纏在一個消瘦、紫紅色臉膛、留著鬍鬚的男人身上,而那男人則用一把橡皮刮板打它,抓住等紅燈的機會替人擦洗擋風玻璃的人用的就是那種橡皮刮板。一聲尖叫過後,他們兩個同時從視野裡消失了。
“好了,我會給你樹枝的。”她說。
背後傳來世界先生的聲音。“好姑娘。”他用讓人安心的口吻說。但她卻覺得那是一種居高臨下、居心叵測的聲音,讓她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她站在岩石洞口,等待著,直到可以聽到耳邊傳來他的呼吸聲。她只知道一點:她必須耐心等下去,等到挨近。
飛行不僅讓人興奮,它簡直如電擊一樣刺激。
他們猶如一道閃電,輕鬆穿過暴風雨。一閃之間,從一塊雲飛躍到另一塊雲,移動的速度和滾滾雷霆一樣迅速,和颶風肆虐一樣迅猛。這不是旅行,而是在天空中閃耀跳躍。影子不覺得恐懼,只感受到風暴的力量,那種無法停息、異常強大的力量,以及飛行的純粹快樂。
影子的手指深深插在雷鳥的羽毛中,緊緊抓住。面板上一陣陣靜電的刺痛感。藍色電光在他手上翻騰飛舞,好像細小的蛇。雨水澆打在他臉上。
“這是最棒的!”他大聲吼出來,聲音蓋住了暴風雨的咆哮。
彷彿聽懂了他的話,雷鳥振翅飛向更高的天空,每拍打一次翅膀,都製造出一聲霹靂。然後,它猛地俯衝下去,鑽進雷雨雲層,自由翻滾。
“在我夢裡,我在獵殺你。”影子對雷鳥說,呼嘯的風聲帶走了他的聲音。“在我夢中,我必須要帶回一根你的羽毛。”
是的,聲音來自他腦中,彷彿靜電火花的躍動,他們來獵取我們的羽毛,證明他們是真正的男人。他們還來獵殺我們,取走我們腦中的寶石,用我們的生命來複活他們死去的親人。
一幅幻景出現在他腦中:一隻雷鳥——他猜是隻母鳥,因為它的羽毛是褐色的,而不是黑色——躺在山邊上,剛剛死掉。它身邊是一個女人,她正用一塊燧石敲開它的腦袋。她在溼漉漉的骨頭碎片和腦漿中摸索尋找,最後找到一塊光滑的清澈寶石,是茶色石榴石的顏色,寶石裡面跳動著乳白色的火焰。影子想,那就是鷹之石。她要帶寶石回家,帶給她幼小的兒子,他三天前剛剛死掉。她要把寶石放在他冰冷的胸口。等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孩子就會復活,開心地笑著,而那塊寶石則會變成灰色,蒙上一層暗影,和被盜取了寶石的雷鳥一樣,失去生命。
“我明白了。”他對雷鳥說。
雷鳥抬起腦袋,啼叫起來。叫聲如雷聲一般響亮。
他們身下的世界飛快地向後退去,彷彿在怪異的夢境中。
勞拉緊握樹枝的手動了動,等著名叫世界先生的那個男人走近。她故意轉開臉,凝視著外面的暴風雨,還有云層下面墨綠色的山巒。
在這個令人遺憾的世界裡,她想著他剛剛說的話,象徵物可以代表事物本身。說得沒錯!
她感覺到他的手輕輕放在她的右肩上。
很好。她想,他並不想恐嚇我。他害怕我把他的樹枝扔到外面的風暴裡,然後樹枝會落進下面的山谷,他就會失去它了。
她身體向後微微靠過去,直到她的後背靠在他的胸前。他左臂環繞過來,左手放在她胸前。這是一個非常親暱的動作。她雙手握緊樹枝,撥出一口氣,集中精神。
“好吧。我的樹枝。”他在她耳邊低語。
“是的,”她說,“它是你的。”然後,儘管不知道意味著什麼,她依然大聲叫道:“我將這死亡獻給影子。”與此同時,她將樹枝從胸骨下面一點的位置刺入自己胸口。她察覺到樹枝在她手中翻騰變化,瞬間變成了一枝長矛。
死去之後,她不再感到疼痛。她可以感覺到長矛的矛尖穿透她的胸膛,感覺到它從她後背穿出來。矛尖遇到了阻力——她更加用力地推了一下——長矛隨之穿透世界先生的身體。她可以感到他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