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學、病理學、病毒學、行為學研究的材料,也足見它的類同,古今中外一脈。

當然,祖宗們對獼猴的認識,未必會有進化云云的深奧切合,但無疑是看到了它的彷彿人形,譬如李時珍大爺所記載的:手足如人,亦能豎行,聲嗝嗝若咳,等等。但彷彿人形的,不僅獼猴,即便扣除了李大爺羅列的獼猴之屬的玃狖狨猿種種之外,起碼也還有猩猩和狒狒。而在典籍的記載中,猩猩號稱能言而知來,狒狒則又稱為野人、人熊,似乎它們在和人的彷彿上,程度更甚於獼猴也即沐猴。然而何以要說沐猴而冠,而放棄其他品種的戴帽個案,其中應該另有道理。

在有關沐猴或曰獼猴的生態描述中,專門提到,它們的體毛大部為一種顏色,或黑,或褐,或灰棕色,腹面色較淡;頭頂毛髮有的很短,形似平頂,有的較長,從頭頂中央分別倒向兩邊,或者從頭頂中央呈放射狀旋向四周,也有的形成孤立的一塊,像一頂小帽。

要害或許正在於頭頂毛髮的所謂形成孤立的一塊,像一頂小帽。既然像是一頂小帽,自然可以籠而統之的視為就是戴了一頂小帽。誠然,如此帽相的沐猴只是其中之個體,但此區域性特徵,並不妨礙在祖宗們的印象中以點代面為沐猴的特徵,這和玃狖狨猿以及果然之類雖然各自有差卻均隸屬於沐猴名下是一個道理。

血案之解析·人皆為猢猻(2)

在釐清沐猴被選為戴帽的代表之後,沐猴而冠的意味,也就是引發某人嘲笑項羽的究竟所在,依然有討論的必要。所謂徒具人形,如前所述,自不待言,只是徒具人形之後的具體所指。虛有儀表,實無人性云云,還是稍嫌籠統,譬如究竟怎麼個無人性。《法訓》上說:人之所以貴者,以其禮節也。人而無禮者獼猴乎!雖人象而蟲質也。這倒明確,人形之內蟲子的本質,乃在無禮。但和本案似乎有所遊離。

另外的解釋還有,說猴性躁,不能持久。這在《漢書》裡有例證,《伍被傳》雲:知略不世出,非常人也,以為漢廷公卿列侯皆如沐猴而冠耳。唐朝的《朝野僉載》裡說,楊仲嗣躁急,號熱鏊上猢猻。可以作為旁證。這倒不能說與本案沒有瓜葛,但依然不大確切。於是,很有必要引錄項羽的本紀來爬梳一下脈絡。

以下情況,發生在著名的鴻門宴會之後:

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人或說項王曰:“關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王見秦宮室皆以燒殘破,又心懷思欲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說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果然。”項王聞之,烹說者。

《漢書》的記載大同小異,只是明確那說者是韓生,最後的結果是韓生被斬。而在裴駰為《史記》做的《集解》裡,還提到《楚漢春秋》和《楊子法言》中,說者是蔡生。但這些細節,於沐猴戴帽子的確切指向,無關宏旨。

如果說,富貴還鄉並且招招搖搖,便是沐猴戴帽,那實在是委屈了項霸王。如前所說,恐怕成功人士,均有如此行徑,實在不是僅僅某個楚人的孤案,甚至不絕如縷也不為過。譬如和項霸王爭奪天下的沛公劉邦,做皇帝后還鄉,唱了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之後,還親自起舞,慷慨傷懷,淚流數行,對家鄉父老傾訴些遊子悲故鄉魂魄猶樂思沛的感言。

五代時的吳越王錢鏐,本是杭州臨安鄉里的無賴,和劉邦一樣,不事生產,做的是私鹽販子。後來當兵吃糧,直做到節度使,割據兩浙十三州,唐昭宗命人影象凌煙閣,賜丹書鐵券,免九死,家鄉封為衣錦營。錢王爺回鄉,不但穿的是錦繡,連山林上也跟著衣錦覆蓋,擺酒大宴故老,王爺也愛唱,作《還鄉歌》曰:

三節還鄉兮掛錦衣,父老遠來相追隨。牛鬥無孛無人欺,吳越一王駟馬歸。

這錢王爺後來也晉封吳越國王,九州之內,獨此一例,不輸於楚霸王什麼的。至於人臣之流,越發的如此。讀書發跡的朱買臣,皇帝親自告訴他說:“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今子何如?”口吻和楚霸王絕似,馬前潑水的故事更是千古流傳。打仗稱王的韓信,回鄉時傳來招待過自己蹭飯的漂母和亭長,賞賜有差;那位讓他鑽褲襠的屠中少年,則派去做了捕盜官,show得頗有創意。

勝利者總是喜歡對故人舊物傳送緬懷的,富貴還鄉可以讓家族父母以及鄉親臉上放光,所謂揚名聲,顯父母,光於前,裕於後,萬般榮耀,如何令人捨得拒絕;而這種放光和榮耀,則是隻有富貴了的成功人士才有心思有能力鋪排的。懷舊是需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