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兄,”龐涓似已看出他的不快,補充道,“此為涓弟宏願,能否實現,還要仰仗孫兄助力。只要孫兄助我,涓弟自信,天下無人可敵!”
孫臏淡淡一笑,扭頭問道:“賢弟,營中可有方便之處?”
龐涓略怔一下,大笑道:“有有有,我道孫兄眉頭頻皺為哪般,卻是內急,哈哈哈哈!走走走,涓弟陪你前去!”
安頓好孫臏,魏惠王返回御書房,開始從頭翻閱龐涓的奏章。奏章由極薄的竹簡串連而成,字跡小而工整,因而冊卷看起來不大,讀起來卻是詳實,簡直是對魏國未來軍力、戰力的綜合預測,從戰略到戰術,從徵丁擴軍到整頓軍力,從收回河西到滅亡強秦,從順手滅韓到三晉一統,從並齊吞楚到天下歸一,直將魏惠王看得熱血沸騰,幾番拍案而起。
從前晌卯時到後晌申時,魏惠王未進午膳,未休午覺,一直在手捧奏章,仔細審閱,閉目冥思,反覆度量整體方案的可行與否。
看到申時將過,毗人親手端來一碗羹湯,在他身邊跪下。魏惠王也覺肚中飢餓,接過喝下。喝過幾口,惠王指著龐涓的奏章不無興奮地說:“來來來,你也看看!”
毗人拿過奏章,翻看一眼,嘖嘖嘆道:“武安君的字,寫得真好!”
惠王白他一眼,嗔道:“你呀,就看這些表象!你再看看,看細一點,寡人兒時的夢,都被龐愛卿寫在這上面了!”
毗人又看幾眼,放下卷冊,望著惠王道:“老奴只知侍奉陛下,這些徵呀伐呀,打呀殺呀的,老奴看不懂!”
魏惠王呵呵笑出幾聲,一氣喝完羹湯,把空碗置於几上,伸手撫弄毗人的長髮,笑道:“你呀,當然看不懂。你要是能看懂,寡人身邊就沒有可意的人了!”
毗人看到几案上另外擺著朱威的奏章,隨手拿起,嘩嘩翻過幾頁,有意無意地品評道:“陛下,要與武安君比起來,朱上卿這字可就遜上一籌了!”
魏惠王樂呵呵地伸手拿過朱威的奏章,隨手翻開,看沒幾行,立時凝住笑容,屏氣聚神,全心投入進去。毗人瞧見,悄悄拿走空碗,守在門外。
魏惠王又看一時,見天色昏黑,大聲叫道:“來人!”
毗人急走過來,小聲應道:“老奴在!”
“掌燈!”魏惠王的眼睛依然盯在竹簡裡,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毗人使人點亮六盞油燈,將御書房照得如同白晝。
魏惠王復將龐涓的奏章移過來,與朱威的並排擺在面前,一會兒翻翻這一冊,一會兒翻翻那一冊,起身在廳中來回踱幾遭,復坐下來再次翻看,凝眉苦思。
夜已深了,毗人端來一碗羹湯,站在門口,遲疑良久,近前說道:“陛下,您再喝碗熱湯吧!”
魏惠王看他一眼,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毗人手捧湯碗,在惠王跟前跪下:“陛下——”
魏惠王只得接過,放在唇邊輕啜一口,放下來,長嘆一聲:“唉,寡人喝不下啊!”
毗人掃一眼兩卷奏章,小聲問道:“敢問陛下,可是為這奏章煩心?”
議國策孫臏展才藝 抑魏勢陳軫出奇謀(12)
魏惠王又嘆一聲,點了點頭,指著龐涓的奏章:“龐愛卿奏請重振武卒,徵丁十萬!”指著朱威的奏章,“朱愛卿卻說,流失邊民有五十萬眾,民無隔夜之糧!”動手將兩卷奏章收起,堆在一處,緩緩地站起身子,“二人奏請都是大事,都是刻不容緩,卻又水火不能相容,叫寡人如何是好?”
許是坐得太久,魏惠王乍一站起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趔趄,所幸毗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魏惠王苦笑一下,對毗人道:“老嘍,寡人老嘍!”
二人走出御書房,沿外面的花徑走向後宮。走有十數步,魏惠王甩開毗人,對他說道:“明日辰時,傳惠相國、武安君、朱上卿、孫客卿,還有申兒,前殿廷議!”
“老奴遵旨!”
翌日辰時,魏惠王端坐於前殿龍位,龐涓、惠施、朱威、孫臏、太子申分坐兩側。
魏惠王指著几上的兩道奏章,緩緩說道:“兩道奏章,寡人都看過了!”目光落在龐涓、朱威身上,略頓一下,“兩位愛卿寫得實在好啊。朝中有此賢臣,可見上天是垂憐寡人的!”
眾人互望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魏惠王伸手拿起龐涓的奏章:“大魏要振興,沒有武備萬萬不行!這些年來,強鄰犯境,戰事頻仍,致使我武卒缺員,軍備不整,馬匹短缺,器械落後,實為國家大患。龐愛卿的治軍方略切中實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