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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在右側。

自愛子景合戰死疆場之後,景舍一下子老了,頭髮幾乎全白,平時極少出門,國事更不多問。此番越人襲境,威王緊急召請,景舍這才拄著柺杖,匆匆忙忙地一路趕到章華臺。

版圖上標著許多箭頭,北部項城、陘山一線是魏人,西部房陵一線是巴人,西北商於谷地是秦人。魏人的箭頭直指項城、方城,巴人的箭頭直逼房陵,威脅郢都,秦人的箭頭呈多個方向,直指漢中、襄、鄧、宛等處。另有兩支箭頭位於東部,顯然是新近新增的,特別粗大,一支沿江水上行,是越人水路,另一支沿江北上行,是越人陸路。兩支箭頭幾乎是並肩齊驅,已逼昭關,方向是雲夢澤。

楚威王凝視這些箭頭,有頃,轉對內宰:“昭陽、屈武幾時可到?”

“回稟陛下,”內宰應道,“若是不出意外,昭大人明日午時可至,屈大人後日申時可至!”

楚威王“嗯”了一聲,目光重又回到版圖,盯有一時,轉向景舍,輕聲嘆道:“唉,寡人悔不聽老愛卿之言,倉促伐宋,折兵六萬不說,這又丟掉陘山,處處被動!”

章華宮張儀再鼓舌 內方山楚越大交兵(7)

景舍老淚流出,緩緩跪下,泣道:“陛下能有此悔,老臣心中甚慰!”

“老愛卿請起,”楚威王雙手拉起景舍,扶他至殿中几案前坐下,自己也於主位坐了,望著他道,“眼下局勢,老愛卿也都看到了,魏人奪我陘山,秦人佔我商於,巴、蜀起爭,巴人東移,迫我房陵,寡人正自苦悶,越人這又水陸並進,真就是雪上加霜啊!”沉吟許久,“老愛卿,寡人思來想去,苦無應策,今召老愛卿來,是想聽聽老愛卿之見!”

“陛下,”景舍奏道,“兩人相爭,力大者勝;兩家相爭,人多者勝;兩軍相爭,將智者勝;行兵佈陣,不在兵多糧多,而在將軍智謀。魏有龐涓,不可與其爭鋒。秦人佔我商於,短期內無力再與我爭。巴、蜀起爭,巴人之敵在蜀不在我,雖然東移,並不可懼。眼下可懼者,唯有越人。越人與我習性相近,知我甚深,況我精銳盡在西、北,腹地空虛,不堪一擊。越人近海,習舟船,善水戰,舟師所向無敵。我近年為爭中原,只重戰車步騎,幾無舟師可與爭鋒。越人若是逆江水而上,勢必長驅直入,經雲夢澤進襲郢都!”

“老愛卿所言甚是!”楚威王連連點頭,“如何禦敵,老愛卿可有良策?”

“依老臣之見,”景舍將早已想好的思路和盤托出,“我可遷徙都城,遠離雲夢大澤,暫避越人舟師,以免當年吳禍重演!”

楚威王眉頭緊皺,沉思有頃:“這——遷都可避越人舟師,越人陸師又當如何?”

“回稟陛下,”景舍緩緩說道,“自勾踐以來,楚、越之間雖說互有侵擾,卻無大爭。越王無疆繼位之後,更是以齊人為敵,以爭鋒中原為國策,與我井河兩不相犯。此番越人竟於一夜之間掉轉矛頭,轉而攻我,實令老臣費解!陛下,有果必有因,老臣以為,我可避其銳芒,遣使至越,尋出其中蹊蹺,與越人和談,或可化干戈為玉帛,以四兩撥千斤!”

“老愛卿之意是與越人和談!那——魏人呢?”

“亦可和談!”

楚威王的臉色漸次陰沉,末了嘿出一聲:“我大楚世代征戰,擴土數千裡,及至寡人,先失商於,後失陘山,喪師辱國,四面受敵,老愛卿卻是東也和談,西也和談,南也和談,北也和談,叫寡人百年之後,如何去見列祖列宗?”

“回稟陛下,”景舍卻是不急不躁,“老臣未曾說過西也和談!”

楚威王一怔,身子微微趨前:“老愛卿是說,西圖巴、蜀?”

景舍點了點頭:“陛下聖明!巴、蜀縱橫二千里,多奇珍異寶,盛產粟米,更為我西部屏障,我若趁其內爭,分兵奪之,既除西顧之憂,又得沃野千里,豈不是好?”

楚威王閉目沉思有頃,起身道:“老愛卿所言甚是,只是——此事關係重大,待寡人斟酌一二,再行定奪。愛卿年歲大了,走這幾十里路,想也累了,可到偏殿安歇!”

景舍起身,緩緩跪下,叩道:“陛下萬安,老臣告退!”顫巍巍拄杖退出。

兩位宦人看到,趕忙上前攙扶。景舍甩開二人,徑自走下三休臺。三休臺的臺階共有二百四十級,每八十級為一休,設一平臺。景舍下不到四十級,竟是累了,坐在臺階上大口喘氣。喘有一陣,起身欲走,遠遠看到太子槐領著張儀健步上臺。

景舍候立於臺上,見太子走到跟前,躬身揖道:“老臣見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