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飛回中國,美國空軍志願隊由精神話變成了現實。以後他往返昆明與東瓜,怎能忘記熱帶叢林中苦練五個月的日日夜夜?等到12月20日,空戰終於在昆明上空打響!12月23日,仰光上空又傳捷報!飛虎隊和鯊魚頭標誌威震四海。緬甸、中國、泰國、印度###的上空打了七個月的仗,飛虎隊是硬打實打巧打打出來的。
請聽聽這些統計數字吧。七個月摧毀日機299架,此外還有可能摧毀153架。志願隊在戰鬥中損失12架P—40C,在地面喪機61架。有4名駕駛員在空戰中陣亡,6名死於高射炮火,2名在地面被炸身亡,10名在空難事故中喪身,3名被俘。志願隊隊員中,多數受過中國政府的獎章,其中10名駕駛員還獲得英美兩國的優異飛行十字章。他陳納德,已獲得中國的雲麾勳章、不列顛帝國勳章和美國優異服務章。
空中激戰的火球濃煙,生龍活虎的志願隊隊員們、閃閃發光的各式勳章、默默搶修跑道機場的中國民工們……在陳納德的腦海中交相疊印著,記憶力超人的他,記得住每個隊員的姓名、外貌和性格,他愛他們,他為每一個死難者的傷心哀悼。但他知道,中國仍需要他們,志願隊是被迫解散的。
晚會上中國的古典音樂和美國民歌交替播放,伴著窗外的雨聲,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分外珍惜這一年,一個正義的空軍指揮員得到了最好的機會———完全不受拘束地集合和訓練一批戰鬥的官兵,為正義而戰。在美國,即便在夏威夷的盧克機場,他也不曾有這樣的經歷,而中國,給了他一生中最艱難也最輝煌的經歷。
他愛中國。
他發誓,志願隊解散了,但飛虎隊的榮譽、飛虎隊的靈魂,決不會隨著解散而煙消雲散。
但是,雨天的別離,蒼涼的感傷畢竟壓倒了振奮。
八月的一個雨天,在昆明陳納德的辦公室裡,他收到孔祥熙寄自重慶的一封信,才知道他的父親已在七月去世了!他怔怔地站在窗前,信紙飄然附地。窗外大雨滂沱,似乎蒼天也在悲號。他的父親,只是路易斯安那州的一個普通農人,種棉花、打獵、垂釣、蒔弄菜地而已,33歲時失去了髮妻,43歲時第二個妻子又病故,父親的中年曆經兩次喪妻的打擊,陳納德兄弟倆是在父親粗糙大手的撫摸中成長的,父親淳樸、耿直、充滿了活力,他讓兒子在大自然的懷抱中闖蕩,與神秘的大森林作伴,跟湍急的江河拚搏,所以陳納德方鑄造成無所畏懼的自然之子吧!
也許父親並不很理解他為什麼長期呆在中國,但父親為兒子所做的一切而自豪。每年父親都要給他寄上兩三封信。信很短,但一筆一劃都是父親粗糙的大手用心勾勒的,讀著信,像溫暖的電流將遠隔重洋的父子的心溝通了。父親和家裡人看來還是理解他並諒解他的,他們並不要他立即趕回美國,只是以後再也收不到父親的信了!父親———撕心裂肺的呼喚在莽蒼蒼的煙雨中傳出很遠很遠,但是,80歲的老父已長眠地下。52歲的男子淚流滿面,不能自己。
·21·
9月的一個雨天,一對戀人在桂林獨秀峰上依依惜別。
此嶠獨秀。
像碩大的春筍破土而出,像天外飛來的神奇山巒,此峰古樸峻秀、孤傲挺拔,與疊彩山、伏波山鼎足而立,是古城桂林的絕佳之處。
畢爾就要去重慶,陳香梅留在桂林郊外的嶺南流亡大學,離別在即。然而,畢爾不想離別,他想說服她,讓她跟他走。本想尋個清靜處喝杯下午茶,但只吃到熱乎乎的醪糟蛋,那鬧哄哄的茶肆也不適宜他訴衷腸,於是,他倆共撐一把暗紅底翠綠茶葉圖案的油紙傘來到了獨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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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三千里(10)
細雨··,四周不見人。但是兩人卻一時無語,像有什麼阻隔著。山麓的讀書巖、太平巖、月牙池也都扇不起他們的興致,畢爾無話找話,指著獨秀峰上一巨大的“壽”字說:“這‘壽’字,好大氣魄,果真是慈禧太后的手筆?我懷疑是書法家代筆。”
香梅說:“哼,慈禧太后縱有千般的不是,可不見得她就寫不來一手好字!男人就愛俯視女人。”
畢爾笑了:“嗬,小女子蠻有大氣魄。我可是仰視著你的,你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成,就別是女皇、太后什麼的。”
香梅認真地:“女皇?太后?我一點也不喜歡有政治野心的女人,但是我喜歡並立志做一個獨立於世的女子。”
畢爾斂了笑容,看來,要說服她跟他走,不容易!
兩人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