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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練。”

陳香梅頭一偏:“我知道。家父的信中提過他,他有俠義氣,說幫助中國,不改姓名。香桃還說,這個美國叔叔跟我們一樣姓陳,要認同宗呢。”

都笑了。倏忽間,離別的憂傷便沖淡了許多。

陳納德和他的美國空軍志願隊並不在雲南的密林裡,他們在緬甸境內的東瓜。

東瓜離仰光約160哩,靠近錫唐河,是個破爛不堪的小鎮。鎮中間僅有一條土路,晴時塵土飛揚,下雨一片泥濘。路兩旁有些鐵皮屋頂的小店鋪,中國商人和印度商人出售皮貨、假寶石和腰果什麼的,也有小酒店。密密的柚木和叢林包圍著小鎮,東瓜基地就隱藏在叢林深處。柚木、麻慄木蓋成的簡易營房沒有電燈,也沒有鐵紗門窗,從七月下旬開始,幾批志願隊員陸續抵達。時值雨季,傾盆的季候雨、酷熱的高溫和恐怖的大雷雨交替著,多年的腐爛草木瀰漫著酸臭氣,森林中瘴氣出沒,毒蟲毒蛇猖獗,毒蚊臭蟲瘋狂,營房裡都生出了青苔!幾百名志願隊員灰心喪氣,正義感和冒險精神披惡劣的環境磨損了。隨軍牧師保羅·弗里爾曼無能為力,雖然他是同第一批飛行員乘船而來的,而且1937年就與陳納德在漢相識;從昆明派往東瓜的卡尼也束手無策,儘管他是陳納德的僚屬好友,又是經驗豐富的教官;託姆·金特里大夫更是回人無術,對付疾病,他有一手,對付情緒,他可沒有感召力。

傾城之戀(7)

陳納德駕著雙引擎的飛機抵達東瓜基地。五名飛行員和數名地勤人員向他遞交了辭職書,所有的志願隊員默默注視著他,士氣空前低落。

他仍舊穿著一身粗製濫造的冒險家式的服裝:破舊的空軍帽、笨重的防蚊鞋、皺巴巴的軍官襯衫上彆著中國軍銜。就像他7月28日在仰光碼頭上迎接第一批志願隊時那樣。目光也是一樣:專注地、誠摯地、絕對權威地凝視大家。

叢林靜悄悄。人群靜悄悄。

說什麼呢?說他也憂心忡忡、心力交瘁?本來他是這支志願隊理所當然的管理者,但馬歇爾偏偏要設定重重障礙;昆明基地遲遲未建好,志願隊無法從東瓜轉移到昆明;而志願隊在緬甸訓練,這又是英國人感到棘手的事;P—40C機得備齊各式零件,方能起飛能戰鬥……

他沒有說這些。他面對著一群年輕的美國人,他們富有正義感,更富有冒險精神和浪漫幻想,這該死的難熬的叢林雨季妄圖澆熄他們的熱情,英雄還沒有到用武之時呢。他得以鐵一般的意志去鑄造他們,以父兄般的寬容去理解他們,以人類的正義感同情心去繼續激發他們的熱情。

他嚴峻地掃視一遍人群,爾後輕輕地說話了:“8月8日,我去到重慶。日機正對這座城市進行瘋狂的轟炸,接連三次空襲,炸彈、火海,城市比曠野還要荒涼,連條狗都看不見。戰爭、這就是戰爭。我獨自步行到江邊,等了許久,過來了一隻小船,船伕渡我過江,索要50元,可我翻遍口袋,只有大洋五元和一些零星的美元及印度盧比。你們知道,我不會說中國話,船伕也不懂英文,爭執中,警報解除了,躲警報的人便圍了上來,有個懂英文的中國人主動調解,我遞上名片,他見了名片,竟無比震驚,說:你就是陳納德先生?組織美國空軍志願隊的陳納德先生?你是中國人民的朋友!美國空軍志願隊是中國人民的朋友!他又對人群發表演說,人群歡呼起來,年輕的中國人幾乎要把我舉起來,那船伕也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離開了。朋友們,我們還沒為中國做什麼,中國人已把我們當成真正的朋友了。雨季總會過去的,而真正的友情是讓人永遠銘記的。”

叢林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陳納德用民主作風管理志願隊,他廢除敬禮制,誰跟他敬禮,他必回禮;營房何時熄燈,酒吧何時關門,少數服從多數;生活已夠艱苦枯躁,還是不拘小節、一家人似的為好。但是對飛行訓練,陳納德一絲不苟,嚴厲得近於刻板。每天清晨得進行一個半小時的空戰訓練。陳納德頭戴鋼盔、腳穿防蚊鞋,爬上搖搖晃晃的竹子搭成的指揮樓,一手握著望遠鏡,一手拿著麥克風,對空中飛行進行實地指導,從難以嚴,容不得半點含糊。誰要是敢嘀咕,他會惡狠狠地說:對飛行員的要求———熟練!戰鬥機駕駛員不能像快餐的德國肉餅一樣做出來,不管需要多麼緊急。P—40C笨重、低空飛行時引擎常失靈,因而飛行員一度對它感到恐怖,稱為飛行員的“殺手”,但陳納德不這麼看,他充分看到的P—40C的長處,它的笨重給了它令人難以置信的俯衝速度,它的裝甲厚、火力強,恰恰能利用這些以強制弱。每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