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叢林小屋中教授戰術課,在美國無用武之地的陳納德的戰術思想,在這裡得到充分的發揮。他強調協作配合精神高於一切,以兩架對付敵機一架,等於四架對付一架,成雙成對地打,這也是“以強制弱”!
他的威嚴和他的寬容並存,他的執著和他的智慧交融,隊員們起初對他很敬畏,恭恭敬敬喊他“上校”或“先生”;時間長了,喊他“老漢子”或“老人”,背地裡也喊綽號“樹皮臉”“老皮革臉”,但分明透出敬愛和親切。當然,也有極少數人惱恨他,刻薄地譏誚他是“一個一直躲在中國的被淘汰的前上尉”,這是因為陳納德要淘汰他們。不是飛行員的料,決不讓你駕飛機,更不要說打仗。這是陳納德的準則。
東瓜基地終於變得生氣勃勃又井井有條了。
東瓜基地還來了女人:行政長官格林勞的身材苗條的妻子,金特里大夫的兩位女護士:紅頭髮雀斑臉的年輕女護士和頭髮麻白舉止莊重的老護士。有了女人,東瓜基地就有了家園的氣息。
羅斯福總統的遠房親戚艾爾索普最早來到東瓜基地。他不再是記者,而是積極地參與了戰爭,眼下受聘於中央飛機制造公司。他成了陳納德的摯友和不帶軍銜的副官。艾爾索普曾自告奮勇去馬尼拉找麥克阿瑟將軍求援,解決P—40C飛機急需的各種零件,但是,波萊竟假傳聖旨,橫插一槓子,一誤再誤,陳納德對波萊的積怨更深了。艾爾索普是一個與政界、軍方及在世界各地轉的無數通迅記者有種種關係的通天人物,有了他,東瓜基地的資訊量大大增加,一些名記者也來到東瓜採訪和看望艾爾索普和陳納德,寂靜的叢林便生出種種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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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之戀(8)
初冬之夜,在茅屋酒吧,三個飛行員攤開他們在仰光弄到的一本雜誌《印度畫報週刊》,其中有張照片,P—40C在北非利比亞沙漠,那原本單調的草綠色飛機上塗抹成鯊魚的大嘴和利牙,他們想把基地的P—40C也塗成這樣。吸著駱駝牌香菸,喝著威士忌酒的陳納德當即答應可以試試,或許是個吉兆,狠狠地吃掉日機。說幹就幹,機械師們興致勃勃給每架飛機畫上鯊魚的誇張了的嘴和牙齒,還有一雙小而鋒利的眼,效果不錯,陳納德像孩子般地快樂大笑。
11月,宋子文拍來電報,焦灼詢問志願隊訓練情況。陳納德立即覆電,志願隊已作好了一切準備。此時陳納德已從重慶弄到一架千瘡百孔的雙引擎的山毛櫸引飛機,他駕著它往來重慶一昆明一東瓜。
到得11月底,陳納德將志願隊按作戰需要編成三個中隊。第一中隊命名為“亞當和夏娃隊”,第二中隊為“熊貓隊”,第三中隊為“地獄裡的天使”。每個中隊隨心所欲在飛機上塗抹各自標誌的漫畫:亞當圍著大蘋果追夏娃、裸體的天使,還有的乾脆就是駕駛員自個的漫畫像。陳納德寬容甚至縱容這一切,讓美國人浪漫、樂天,還有點玩世不恭的天性盡情發揮吧,他胸有成竹,他們決不是烏合之眾,個個都是好樣的。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將很快調往昆明,隨時痛擊來犯的敵機。
夜間,不論星月朗照還是一片漆黑,陳納德和金特里大夫都要爬上顫巍巍的竹子搭的指揮樓中,黑魃魃的叢林邊境,是銀白色的嘩嘩而下的瀑布,直落向泰國那邊。他倆默默地坐著,抽著菸斗,凝視著夜空,捕捉非自然的聲響。有時是死一般的靜默壓迫著他們。陳納德有種強烈預感:更大規模的戰爭正一天天逼近!莫名其妙會想起夏威夷的單調又熱鬧的吉他的錚·,他的盧克機場和那難忘的三年。
12月8日中午,陳納德正走向機場時,一名無線電人員,手中高舉著一封電報,飛快地跑過草地,向他衝來:夏威夷!珍珠港!日本偷襲珍珠港!
電報是從仰光皇家空軍司令部發來的。
1941年12月7日,當地時間星期日,清晨,日本未經宣戰,突然襲擊在珍珠港內的美國海空軍,擊沉擊傷美國主要船隻15艘,擊毀飛機188架,美國太平洋艦隊損失慘重。
英、美對日,德、意對美正式宣戰,太平洋戰爭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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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冬季的霧··的黏黏的,像潑翻了盛牛奶的天壺,那乳白色的液汁便鋪天蓋地溶化了一切。
在這樣的冬天的清晨,睡在暖暖的被窩裡,做的夢也當是香甜的。
陳香梅睡得很沉。昨天星期日,她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因為畢爾來了。說是過年歸家探親,可中國的舊曆年早著呢,就是洋人的聖誕也嫌早,她知道,他想她。所以哪怕大考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