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對朱德說來是陌生的。
他生在大山中,長在大山中,最熟悉的是山。
連綿不斷的大巴山,高聳入雲的大雪山,深邃莫測的大涼山,他都見識過。
水,他也不陌生,孩童時期淌過家鄉的小河,長大了才見到奔騰的嘉陵江,從那時起,他才知道江比河大,水要是發起怒來,比野獸還兇猛;後來又見過一瀉千里的長江和萬馬奔騰的黃河。
江河是雄偉壯觀的,但比起大海來,那就渺小多了。
看到大海,看到了中國大陸以外的世界,他的心胸和眼界一下開闊了。
他站在甲板上,面對大海,凝望著沉思著,遐想著大海的那一邊該是個什麼樣子。
在這次難忘的航行中,朱德結識了許多新朋友,與他同船的除老朋友孫炳文之外,還有房師亮、章伯鈞、史逸、史尚寬、夏秀峰、李毓九、李景泌等十多人。
這些將要步入異國他鄉的華夏赤子,常常聚在甲板上“擺龍門陣”。
他們相互作著自我介紹,暢談著個人的出洋打算和未來的抱負。
當他們知道朱德曾是蔡鍔麾下的一位將軍,時年36歲,在同行者中是位長者時,有位朋友懷著敬重的心情問道:“玉階兄,已過而立之年,放著將軍不當,漂洋過海,不遠萬里,亦將有以利吾國乎?”“何必曰利。
吾將為國而上下求索!”
朱德學著對方嬉戲腔調,用文縐縐的話回答著,逗得大家都捧腹大笑。
他卻不緊不慢地接著說下去:“年齡大點,有啥子要緊。
我聽說勤工儉學的先行者蔡和森的媽媽葛健豪是54歲時舉家赴法,去勤工儉學;徐特立是43歲,黃齊生是40歲才出國留學的……你們說,他們哪個比我小呀!”
朱德扳著指頭跟大家講起這些故事,還挺認真的。
。。
七、找黨找到天盡頭(6)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對他也更加敬佩了。
郵船經香港、西貢、新加坡,穿過馬六甲海峽,進入印度洋,過科倫坡、孟買入紅海,再過蘇伊士運河,進入地中海。
郵船行駛得很慢,每到一個口岸,都要停留一兩天,有時甚至三四天,以便補充淡水、燃料、食品和檢修。
朱德一行抓住這個難得機會,上岸去觀光各地的風土人情。
一路上,他所看到的一切與他想像中的外國完全是兩個樣子。
在南洋一帶,他看到許多離鄉背井去尋找生活的骨肉同胞,連一個棲身之地都沒有,過著貧困不堪的日子,而花園洋房裡住著的莊園主、資本家,卻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
在非洲,黑人的悲慘生活,更使他萬分驚訝。
他目睹了這一幕幕的慘狀,深有感觸,原來世界上許多國家和地區都充滿著苦難和黑暗。
安吉爾斯號郵輪,經過40多天的漫長航行,最後到達了法國的第一大港馬賽。
當天,朱德和他的同伴就換乘火車去了巴黎。
巴黎,這個號稱為世界“花都”的城市,經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摧殘,也不再那麼美麗動人了,到處是一派破敗不堪的景象。
法國雖然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勝國,但戰禍使其大傷元氣,戰爭的陰影依然籠罩著這座文明古城,沿街有不少衣衫襤褸的寡婦、孤兒、傷兵和乞丐,向過路的行人乞討。
他和孫炳文一起遊覽了巴黎的名勝古蹟。
他看到凱旋門雖已斑駁陸離,失去昔日風采,但依然宏偉壯觀,它上面的圖案記錄著法蘭西光彩奪目的歷史。
當他登上塞納河畔的埃菲爾鐵塔時,巴黎的全景盡收眼底。
他對鐵塔的浩大工程和精巧結構,讚不絕口。
大家特地在鐵塔前合影留念。
他們還參觀了記錄著法蘭西文明和革命歷史的盧浮宮、協和廣場、共和國廣場、拿破崙墓、拉雪茲神甫墓地的公社社員牆。
在巴黎期間,朱德和孫炳文寄居在一位中國商人的家裡。
那是一個在年輕時就來法國謀生的人,但他依然眷戀故土。
一有空閒,就請朱德他們介紹祖國發生的事情。
同時,他也講一些在巴黎的見聞。
一天,他告訴朱德,聽說有一箇中國留法學生團體是共產黨,在宣傳鼓動革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朱德急忙追問這些人在哪裡,那位商人也是聽朋友說的,更多的情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