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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車開走的時候,想起了我們在海灘上寫過的字,忽然很想跑下車告訴阿楠要記得我們的諾言,卻再也來不及了,阿楠在身後越來越遠了,最終消逝在模糊的背景裡,我望著窗外,腦子裡想著我們兩天前在沙灘上寫過的字:“不離不棄,至死不渝。”想著想著,眼睛一下子就溼潤了,什麼都看不清。

南歡北愛(十八)

輾轉回到長春後不久,這個夏天好像倏地結束。換上了長袖襯衫,又開始像潮水般的人群一樣,每天朝九晚五。九月的空氣裡依然留有夏天的餘溫,人們慌張地穿過太陽透過大樹投在馬路上的斑駁樹蔭,沒有絲毫留意。刺耳的汽車噪音將我對城市僅存的好感分散得支離破碎。

我已經無法回到最初,平靜地繼續和這個城市有關的生活,一些記憶的片段時常湧上心 頭。永不疲倦的南下列車,破舊凌亂的汽車站,黃|色T恤衫和口香糖,小旅館那扇朝北的窗,十里銀灘那些看得見星星的夜晚,“世外桃源”的潮起潮落……與一個小鎮有關的歲月,令人惆悵的晨昏交錯。

有時候早晨醒來,我會陷入一種錯覺,彷彿自己仍然住在沿街的小旅館裡,推開那扇朝北的窗,看得見小鎮的街。尚未開始營業的店鋪,打掃垃圾的人,帶著斗笠擺攤賣水果的商販,提著個籃子從街上走過的孩子……

因為有愛存在,連懷念都那麼清晰。

已經習慣每天清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檯曆,用紅筆把過去了的一天劃掉,這樣便可以真切地看到日子在流逝,距離約定越來越近。日子總是會被等待拉長,一年的約期只過去了可憐的一點點,約期長得讓人心慌意亂。

“相信夢想,相信愛。”

我定期會把最近的照片寄到阿楠學校。照片裡有我的生活,朋友,辦公室,還有經常散步的夜裡街道,我無一例外的在照片背後寫下了上面的字。

阿鵬自我走後搬去了公司宿舍住,房子借給一個關係不錯的同學住著。每當被思念纏繞得難以解脫時我會打電話給他,他通常在夜裡九點左右搭51路車過來,到常去的一家燻肉大餅店裡吃飯。三個小菜四瓶啤酒,聽我絮絮叨叨地講些關於一個3700公里以外的小島的故事。

他含糊地點頭,把啤酒倒滿我的杯子,然後舉起自己的杯子示意我繼續。

我跟著舉起杯子,把那些冰鎮的液體倒進胃裡,它們在我的胃裡歡騰,一些久違的情緒暗自湧動,讓我有立刻長了翅膀飛回那個小鎮的衝動。

白日裡我忙碌的工作,用省下來的時間精心整理自己幾年來的策劃作品和個人簡歷,時常下班最後一個走,把白天整理的東西一張張列印出來,回家認真地訂成集子。我在有序的籌備廣州之行,此行於我是破釜沉舟,勢在必得。為了將來能夠在廣州生存下去,甚至做好了當清潔工人的心理準備。

除非不愛,若是愛了,每個人都可以如此卑微。

南歡北愛(十九)

日子一片一片,雪花落下了又一個冬天。

這一年的平安夜出奇地安靜,從早到晚手機一直躺在身邊靜默著不響。我一整天都在等阿楠打來的電話,其間三番五次的打電話到阿楠的宿舍,最後一次是夜裡十一點二十分,宿舍已經熄燈一個多小時,阿楠仍然未歸,我有一種不祥之兆。鐘聲敲過,收音機裡一遍遍地說著聖誕快樂,要等的電話仍舊沒有來。我站到陽臺上抽菸,透過玻璃看到小路上尚未來得 及打掃的雪,路燈照在上面映著冷漠的光。

我抱著肩膀想象著阿楠沒回寢室的一些可能,越想心越痛,越想越睡不著。索性穿了大衣到樓下走走,四周寂靜,小區裡春天栽下的榆樹在冰冷的水泥圍臺裡無力的將光禿的枝幹伸向天空。沿著尚未完全修好的小路走向黑夜深處,心裡不時掠過一陣恐慌,連夾著煙的手指都有些顫抖,看看錶已將天亮,扔掉菸頭往回走,心裡是鋪天蓋地的絕望。

之後的幾天阿楠一直沒有打電話過來,彷彿是忘了我的存在。再打來電話時,語氣裡若無其事,依然說愛,說些身邊的細枝末節,關於平安夜的去處絕口未提。我不想深問,對她的愛已如中毒般深入骨髓,越是敏感越是清醒的感受到徹骨的痛。既然放不下就繼續全心去愛,我想。

只是幾次深夜放下電話,都會隱約的感覺到一個陰影橫擱於心間,可到底是什麼又想不清楚,腦子裡重複出現一些記憶的碎片,那麼溫暖,讓我依然相信終有一天它們會重新拼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完整的未來,這一切已經越來越近,僅剩下寥寥的幾個月……想著想著天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