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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裡飄了出來。“他在裡面用你們點的火做飯呢!”有人笑著說。土狗不說話,貓著腰繼續往外掏灰,又掏了幾下,一股燒焦東西的臭味飄了出來,“那狗日的不會被燒死了吧?”大隊長皺著眉問:“怎麼這麼臭?”“不會,他扛了半麻木口袋的米進去,肯定是把口袋拿來堵住洞口了,那應該是燒焦麻布口袋的臭味。”土狗回答說。“怪不得燻不出來,那狗日的太精了。”大隊長若有所悟。

“陳祖德的老婆來了。”“他大兒也來了。”那些坐在樹蔭下的女人立刻站起身來,像迎接親人一樣迎上前去。幾個正在奶孩子的婦女,匆忙抽掉|乳頭,拉下衣服,也站起身來朝人堆跑去。幾個孩子立時齊聲大哭,女人們嘰嘰喳喳地說著,熱鬧非凡。

陳祖德的老婆一言不發,鐵青著臉走上山來,陳家大兒子也是一言不發,一張年輕的臉漲得通紅,跟在後面。生產隊長上去將他們帶到洞口,此時的洞口已經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灰了,不過由於推灰時的木棒遠比釘耙長,又是一級一級推進去的,灰還有很多沒有掏出來。

生產隊長對陳祖德的老婆說:“你家男人躲在裡面,他偷了隊上的糧食,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你來看看怎麼把他叫出來吧。”

陳祖德的老婆盯著洞口的灰堆對陳家大兒子說:“去,爬進去,把你爹叫出來。”

陳家大兒子趴在地上,慢慢地朝洞裡爬去,他爬了幾步,喊道:“爸,是我。”洞裡沒有回應。他能夠感到土地還是熱的,跟小時候爬過的煙囪一樣,他聞到混合著炒米香和焦臭味的氣味一股一股飄出來,忍不住想吐。他又爬了幾米,觸控到灰堆了,他把火堆扒平,又繼續朝裡爬,只爬了幾步,又是一個火堆,他連著扒平了四個灰堆後,摸到了一根棍棒樣的東西,他試著拉了一下,伸手拉扯的地方掉下來一塊散發著焦臭味的皮樣的東西,他半撐著身子,手往前使勁一伸,觸到泥土了,原來這個墳墓早塌了,甬道道這兒就已經到頭了。他雙手向下摸索,摸到了一張臉,一張散發著焦臭味的臉,他的手一摸,皮就掉下一塊,他喊了一聲“爸”,感到在他面前的是一隻蜷成一團的油炸龍蝦。

等陳家大兒子拖著陳祖德到洞口的時候,人們奇怪地聞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但等陳家大兒子拖著陳祖德出洞口的時候,這股香味又被混合著炒米和焦臭的氣味所代替,有幾個婦女已經忍不住嘔吐了。

陳祖德雙手抱在胸前,一股炒米香從那裡發處出來,身上很多地方的肉都在拖出來的時候磨掉了,其他的地方一片焦黃,人們想起了過年時醃製的臘肉。“唉,真被燻死了。”有幾個人發出一聲嘆息,幾個赤著上身的男人也忍不住嘔吐了。土狗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大叫一聲,兩股鼻血噴了出來,然後他像瘋狗一樣跑下了山。

幾天以後,陳家大兒子在村裡又遇到了那條眼睛被砸瞎的瘋狗,陳家大兒子和瘋狗搏鬥了半個小時,最後他雙手掐住瘋狗的脖子,趴在瘋狗的身上,又啃又咬,把它咬死了,他含著滿嘴的狗血,望著天邊像狗血一樣紅的夕陽,然後眼裡突然就湧出了淚水。

陳家大兒子為那條瘋狗舉行了火葬,葬禮相當隆重,吸引了一大批流浪狗流浪貓前來參觀,它們像紳士一樣蹲坐在周圍,時而發出一兩聲悲鳴。燒焦的狗屍上發出一股讓陳家大兒子頗為熟悉的氣味,他一邊流著淚,一邊把柴草扔到狗身上。陳家大兒子走後,那群流浪狗流浪貓為那條燒得焦黑的狗舉行了胃葬。

陳祖德死後半個月,天上突然降下雨來,大雨瓢潑而至,似乎是要把這幾個月來在這塊土地上榨出的水分一併還回來。李家大塘內的水漫到了李家山腳,人們對這場旱災後突來的水災措手不及,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水漫進家來,將地上的鞋子一雙雙托起來,在屋裡飄來飄去。有從白雲公社回來的人帶來了更恐怖的訊息:白水河裡的水漫過了堤岸,水沿著街道往兩邊房屋衝去,街道中間成了另一條河,不斷沖刷著兩邊像堤岸的房屋,已經倒了好幾座房子了。

這個時候,李計然的奶奶憂心忡忡地望著天上不斷飄落的黑雲。李老太爺全身虛腫地躺在床上,李家地勢較高,水一時還沒有漫進來,從門口望出去,整個世界都在風雨中飄搖,李老太爺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雨注不息,是政不和啊。

就是在這幾天,陳家大兒子會突然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來,屋裡的水已經有寸許深了,陳家大兒子就像是見到魔鬼一樣,爬到床上、桌子上,最後拼了命地往樑上爬,他趴在房樑上,驚恐地看著地上不斷湧入的髒水,嚇得瑟瑟發抖,屋頂漏下的水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