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不明情況,就將士兵派來了。”
�董重裡忙說:“你為地方做了事,大家都記得。”
�“是呀,外面的世道在變,惡人歹人越來越吃香,得一塊淨土不容易,得一塊福地更難。”
馬鎮長語重心長起來,“董先生可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名譽,多帶一兩個徒弟沒事,千萬莫將不明不白的人留在身邊。”
�馬鎮長如此含沙射影已不是頭一回了,其實只要去他家裡說一場堂會就萬事大吉。董重裡有意不主動:“傅表弟的事不是早就說清楚了嗎,上次馬鷂子來,我還請他喝醉了酒。他也看出來了,傅表弟肺上的病不是一般的重,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他家裡有個很不賢德的繼母,他不想回去,我也沒有辦法攆他走。”
�馬鎮長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我也沒有說傅表弟的意思,你是聰明人,應該想得到,我說的是常守義。半年時間不見人影,一回來就敢上你的書場胡攪蠻纏。”�
梓油燈芯上正好結了一朵燈花,掩蓋住董重裡臉上的驚慌:
“不會吧,一個看橋人能鬧出驚天大事,除非出鬼!”
�“董先生有所不知,上半年,我在縣國民政府碰見一位從武漢來的王參議。王參議可是個高人,他說麻城一帶很快要出事,果然就應驗了。他還說,在兩湖兩廣之地,任何一處鄉下只要有農民鬧事,帶頭的一定是當地的痞子。如果沒有這樣的痞子,有點風波起來,也不會形成蔓延之勢。所以呀,我才特別注意常守義。”
�傅朗西披著上衣走出來:“要說痞,常守義還不是頭名狀元。”他坐下又站了起來,故意讓馬鎮長多想一會兒:“在天門口,最痞的恐怕是杭九楓。他同雪家兒媳婦阿彩有私情,你們聽說了嗎?”�
傅朗西將杭九楓親口所說的如何給阿彩治癩痢、如何在河邊的柳林裡給阿彩開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馬鎮長。�
馬鎮長驚得半天沒做聲:“這樣做可不行!雪杭兩家本來就是面和心不和,這種戴綠帽子的事,放在別人家可以不當回事,雪家可不同了,寧可不要財錢,也不能丟失顏面。一旦兩家鬧起來,就沒個管束了!”�
馬鎮長要董重裡和傅朗西不要往外說,他倆答應了。
�臨走時,馬鎮長裝模作樣地笑了一下:“過些時,我家有點事,請你幫個忙,去家裡說一場書吧!”�
馬鎮長剛走開,傅朗西就低聲罵道:“吸血鬼!”
�估計馬鎮長已經走遠,董重裡便開始衝著傅朗西發脾氣。董重裡認為傅朗西這時候提起阿彩完全是別有用心。傅朗西坦白地承認,他早就想將這個秘密說出來,之所以拖到今天,是因為時機不成熟。現在說正是時候,雪家人一旦得知阿彩與杭九楓的姦情,一定會想辦法報復杭家,以雪家在當地的影響,是有可能得手的。到那時,莫說杭九楓,就是杭大爹和杭天甲,都只能跟著我們走,再無投機取巧的機會。董重裡還是不肯放過傅朗西,他覺得這樣做太不光明磊落。
聖天門口 一五(1)
�打過霜的地上,眼看著就要結冰了。一棵棵孤立在田畈上的木梓樹要麼變得金黃金黃,要麼變得紅赤紅赤。打霜的日子可以從深秋一直延續到初春,因為霜花掩映而異常美麗的木梓樹葉,如同野外偷情的露水夫妻,相依相伴的時間註定有限。木梓樹葉越是好看,飄落的時間就越早。打霜日子一天比一天多,同往年一樣,落得最快的是那些金黃的葉子。只要夜裡起風,天亮後地上肯定是一片燦爛。風來風去一共颳了三天,如此長時間足以將金黃的木梓樹葉從高高的枝頭一片不剩地掃落在地。黃葉淪落時,紅葉若無其事地在一旁看著。頭 一場風過後,需要十來天時間,第二場風才有力氣刮起來。失去了做伴的黃葉,一樹樹孤單的紅葉反而更難對付。攢著老大力氣吹過來的一陣風,就算將樹梢吹歪了,落下來的葉子也沒有多少。
�為了這些紅赤的木梓樹葉,北風沒日沒夜地吹了又吹。
�趁著風,有木梓樹的人家將鏽了一整年的柯刀找出來,做著柯木梓的準備。貧窮人家的男男女女免不了要個個上陣。稍富一些的人家如果沒有長工,也會請那些年輕力壯的夫妻做短工。男人將柯刀放在青石條做成的門檻上使勁地磨,性情乖巧的女人拿著碗站在一旁,及時地掬起碗裡的水,透過時窄時寬的指縫,一滴滴一線線地順著刀背澆下去。男人一隻腳在門裡,另一腳在門外,將身子半蹲半騎地架在門檻上,不時抬頭看看自己的女人,心裡有話也不說。偶爾一笑,那臉上的表情完全兩樣:一個是金黃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