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去。走在最後的人剛剛跑到右岸的沙灘上,馬鷂子的機槍就在左岸響起來。與此同時,從下游傳來了只有政府軍發起進攻時才會有的激烈槍聲。�一九三一年二月的最後幾天,天天都在印證傅朗西的英明。因為這英明,誰都敢說,常天亮有關鬼魂的所見所聞,完全是黑狗放的臭屁。馮旅長親自帶著一個團,外加三個重機槍連,沿著反國民政府的工農紅軍教導第二師走過的線路,追擊到天門口。途中被常守義和杭天甲帶領的獨立大隊阻擊了半天。剛交火時,兩邊的人都誤會了。杭天甲以為遇上了潰兵,情急之中的馮旅長卻以為是與工農紅軍主力接上火了。一方發力猛打,一方小心應對。所幸杭天甲首先發現了對方的實力,搶先一步撤出戰場。等到馮旅長弄清楚,膽敢從山下往山上進攻的竟然是總在天門口周圍打轉的獨立大隊,他爆發出來的雷霆萬鈞的火力,也只能傾瀉在趁亂扔下的破草鞋上。傅朗西的預見,救了天門口眾多窮人的性命。窮人們以為來了這麼多反國民政府的工農紅軍,傅朗西他們一向宣傳的紅區事業與好日子肯定要興旺幾年,沒想到這願望比做夢的時間還短。在前後只有一頓飯的時間裡,窮人們什麼也做不了,連在牆上寫幾個字,貼兩條標語都來不及。馬鷂子提著槍在鎮內鎮外轉了三圈,也沒找到殺人的藉口。縣城的人卻沒有這樣幸運,那些因為高興而自我暴露的人,全被馮旅長殺了,三天之內被砍頭槍斃的有近千人,被活埋的還有一百多人。
春天來後,縣城四周的野狗長得一隻比一隻肥,稍不留意就會被認作小牛。�躲在天堂的董重裡心有餘悸地琢磨著傅朗西的最新來信。傅朗西在信中反覆誇獎常守義和杭天甲,以區區二百人,對抗數千精銳的政府軍,竟然沒有一個受傷的,可見其審時度勢能力相當不凡。傅朗西的批評也很入骨,畢竟這樣的事情就像孔明演空城計,只是大敗中的小勝,既不足為訓,當然下不為例。這樣的信每每使常守義激動不已,見人就說自己對傅朗西佩服得五體投地。哪天傅朗西病好了,重新統率獨立大隊時,自己一定要正正規規地給他磕三個響頭。董重裡也覺得傅朗西看事的眼光有如利劍,能夠入木三分。�天氣轉暖得很快,脫下棉衣沒幾天,馬上就穿上了單衣。
�阿彩一直沒有訊息。有新交通員來過幾次,但都是路過,嘴巴像鐵打的,什麼口風也聽不到。好不容易盼來一個肯開口的,也只是奉命傳達,從莫斯科回來的張主席,將先前的特區共產黨委員會改成中央分局和革命委員會。張主席雖然是讀書人,脾氣卻很大,命令既出,便由不得別人還嘴,一些沒有摸準情況的人已經吃了張主席的虧,不到一個月,被撤職和貶職的人就有好幾十個。在這種訊息的背景下,董重裡重提舊事,獨立大隊沒有按照命令北去會合,還不明不白死了一名交通員,這都是紀律所不能容許的。常守義還是不信邪,他問董重裡,難道新來的張主席長著帶鉤的卵子?就算真的長了帶鉤的卵子,也只會讓女人害怕。董重裡不愛說這樣的閒話。在得到傅朗西的同意後,董重裡派出兩支各二十人的分隊,由常守義和杭天甲分別帶領,一支向北,一支向西,試探著與張主席取得聯絡。一齊出發的兩支隊伍,回來的時間也差不多。向西的常守義在燕子河一帶找到新設立的地下交通站,並被告知張主席不喜歡工農紅軍像流寇一樣,打了跑,跑了打,各地的紅色武裝馬上就會接到新的任務。向北的杭天甲,三天打了三場遭遇仗,人槍都在,就是子彈消耗光了,只好往回撤。
聖天門口 四七(1)
隨著夏季季風的到來,縣城第四次被攻克。�從河南新集運動過來的工農紅軍第四軍,反對國民政府的勢力空前強大,轉眼之間就將守城的第一百六十九旅的一個團消滅得乾乾淨淨。前幾次破城後屢屢尋機逃脫的黃縣長終於活到了頭。獨立大隊晚到一步,董重裡帶著人從北門進城,還沒來得及將“任何深仇大恨必須經過蘇維埃法庭的審判才能進行報復”的佈告貼上牆,城內眾多家仇未報的人,就將被活捉的黃縣長五花大綁,插上斬標,推出南城門,亂槍打死了。董重裡他們正在忙於建立新秩序,張主席突然來了一道命令:後幾個月,第 四軍必須東出安徽潛山、太湖兩縣,進佔安慶,威逼南京。張主席的命令說得清清楚楚,在此戰略行動之中,絕對不允許有任何隔岸觀火的人和事。第四軍的軍事將領,最終沒有完全聽從張主席的命令。列席會議的董重裡聽到有人在會上議論,張主席很像少年得志盛氣凌人的周瑜,初來乍到,若是屬下主要軍官都不聽他的命令,只怕會生出是非之事。長於軍事而疏於政治的徐軍長,卻喜歡聽屬下那位姓許的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