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水,用管團長的兩個連,將獨立大隊一中隊和二中隊的全體官兵押解到一處僻靜無人的山溝裡殺掉了。
�就在這時候,杭九楓突然離開了天門口。
一起出走的還有阿彩,以及一直由杭九楓率領的敢死隊。
�這次行動的時機選擇得特別好。�
在國民政府中屬於羅田縣管轄的匡河與石橋鋪兩地,被蘇維埃政權歸劃到緊靠本縣縣城的五區。因為是剛剛擴充進來的新區,民眾對肅反殺人太多不僅不滿,還鬧出一連串事件。先是聯名具保,要求釋放被政治保衛局拘押的人,接著又將趕去勸說的小曹同志圍起來,下了他們的武器。對一中隊和二中隊集體行刑剛結束,所有在天門口肅反的人奉命緊急馳援,五人小組中只留下自稱為歐陽大姐的女人。
�歐陽大姐被腹中胎兒弄得成天嘔吐不止,還沒聽全杭九楓的意思就同意了。反而是杭九楓考慮得更周到,他留下一封信,說是得到情報,馬鷂子這兩天就會從羅田縣三里畈鎮出發,途經兩縣交界的父子嶺,秘密躥回西河一帶,有可能趁五區之亂偷襲縣城。軍情緊急,無法靜等批准。他要將馬鷂子活捉回來,為五人小組的肅反工作錦上添花。
假如活捉了馬鷂子或者重創了自衛隊,民眾會更加相信肅反是正確的,只要徹底勝利的那一天及早到來,殺人再多也是應該的。
�董重裡在內心深處懷疑那封信是否真正出自杭九楓之手。有阿彩輔佐,杭九楓文字功力的長進可以理解。信中的雄辯之思,卻不是杭九楓和阿彩兩隻腦袋相加就能達到的。在天門口,惟有傅朗西才能如此思想。自從來了對一條狗都要審視半天的五人小組,董重裡就將與傅朗西會面的次數減少到不能再少,不得不去時,還要想辦法讓五人小組清楚地瞭解他為什麼要見傅朗西。杭九楓的出走讓董重裡覺得又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在一天之內接連兩次進入白雀園,同傅朗西交換對此事的看法。傅朗西滴水不漏地說,杭九楓這樣做,符合戰爭年代的奮鬥原則,該主動靈活時就不能死摳教條。受了太多刺激的董重裡口無遮攔,突然冒出一句話:杭九楓可以藉口打仗,帶人走開,我雖然找不到這麼好的藉口,卻可以義無反顧地選擇獨自離開。這時,太陽在萬里無雲的天空上燦爛地照著,傅朗西臉上的黃蠟比前些時少搽了一些,彷彿病入膏肓者正在起死回生。經過長久的沉默,傅朗西終於告訴董重裡,杭九楓帶人出外打游擊的主意的確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與其自己人成天泡在一起相互猜忌相互殘殺,不如打幾個勝仗,釋放內心日益膨脹的壓力。萬一沒有勝仗可打,至少可以將獨立大隊的老本錢儲存下來。
�董重裡過於憂慮的樣子引起傅朗西的注意。
他對董重裡說,這些時養病沒事,從雪大爹遺存下來的書籍裡,挑了幾本來看,從中受益匪淺。若不是從這些書中看出古往今來一成不變的那些道理,任憑誰想殺麥香,他都會冒死相拼。凡是成大器者,第一首要,是經得起別人的殺戮;第二首要,是經得起自己的殺戮;還有第三首要,必須經得起天地的殺戮。
�傅朗西的三首要論,讓董重裡心裡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他從許多想問的問題裡,挑出自己最不明白的一個問傅朗西:暴動後的天門口,好不容易形成紅紅火火的武裝割據局面。殺常守義是可以的,為何還要殺杭天甲、麥香等等有貢獻的無辜者?董重裡得到的答案是他最不想聽到的,也是最恐怖的。傅朗西預言:今後還會有無辜者無辜死去的事例發生,這是因為人與畜生不同,畜生是吃草的只想吃好草,吃肉的只想吃好肉,人是吃了好草想好肉,吃了好肉想好草,想得到的東西永遠沒有止境。
�回答這些話時,董重裡只用了四個字:“我很失望!”
覺得不夠分量,他又說:“我還要寫信給張主席!”
董重裡說到做到,信一寫好就交給了交通員。
�受到殘酷鎮壓的五區之亂很快平息下來。配屬天門口的所有肅反力量,逆西河之水回師小教堂,五人小組險些變成四人小組。幸好有兩位成員收到家信,他們有孕在身的妻子在信中所訴懷孕之苦讓他們生出溫柔之心,這才沒有深究歐陽大姐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錯誤。
在極度的痛苦與恐懼中,歐陽大姐流產了,殷紅的鮮血溼透了一條接一條的褲子。五人小組中的四個男人,一齊動了惻隱之心。
歐陽大姐肚子裡的孩子,用自己那尚在混沌之中的生命,挽救了自己的母親。
聖天門口 五一(2)
不只是痛失胎兒的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