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鈍一點的。杭九楓的刀太快,力氣太大,我不想死這麼快。你們多砍我幾刀吧,多砍一刀,我就多活一刀的時間。我是真的不想死,我也想聽董先生的說書。只要不死,讓我一天到晚聽小曹同志的報告,一天到晚跟著你們肅反,也心甘情願。”�
杭九楓沒走向常守義,他不喜歡殺一個怕死的人:
“聽你的話,是不是想要常天亮來?他那手生得像女人,莫說人脖子,就是讓他砍拔了毛的雞頸,也得三天三夜。”
聖天門口 四八(3)
�樹林的縫隙裡有些月光,常守義百般懊悔地衝著出現在草棚門口的人說:“沒長眼睛的兒子反而比長了眼睛的老子看得清楚。可惜我沒聽他的話,三十六計走為高。”進來的人接著他的話說:“這就叫黃巢殺人八百萬,在劫的個個難逃。”昏暗中的山路很不好走,常守義跌得額頭都破了。崎嶇的山路沒有按照常守義的希望一直延伸下去,很快就在火光紛紛的山坳裡中斷了。望著掛在高天上的彎彎的蛾眉月,常守義又一次希望送自己上路的屠刀,像月亮一樣可望而不可及。常守義的夢想最後還是實現了,為他行刑的人不是杭九楓。常守 義從沒見過這個人,只知道他是一個與牛販子一樣說話的北方人。山坳裡燒著很大的兩堆火,常守義看出了行刑的位置,不用別人推拉主動走了過去。
�三刀沒被砍倒的常守義將北方人嚇苕了。
�“我曉得你是好人,早死早託生,反而是好事。”
�只顧嘟噥忘了動刀的北方人被督陣的五人小組拖到一邊。
取而代之的是剛剛親手殺了杭天甲的杭九楓。
�“九楓,還是你來吧,幫我一個忙。”
砍在脖子上的三刀讓常守義痛不欲生。
杭九楓不想插手管別人的閒事,他要常守義再忍兩下。�
“我連一下都忍不了。實話對你說吧,你二父是我殺的!”�
“莫使激將法,不靈的。”�
“信不信由你,馬鎮長也是我殺的,與你們杭家無關。”�
“真的?你沒說假話?”�
“這個時候,說假話有屁的用處。”�
“你這守橋的傢伙,好不容易當上官,可惜屁股沒坐熱。”�
杭九楓覺得全身上下有血在湧,話音未落,常守義便轟然倒地。杭力楓仍然冒著刀刃碰在石頭上變成鋸齒的風險,衝著地面又補了一刀。
聖天門口 四九(1)
冬至過後蛾眉月彎得最好的那天半夜,從馬鷂子手裡奪回來後一直置閒的鐵沙炮轟然作響。第二天早上,天門口上下都在傳聞,杭天甲被鐵沙炮一炮轟得粉身碎骨。與許多人想像的大不相同,杭天甲的死,並非標誌著有口皆碑的杭家英雄史的沒落,而是將多少年天門口人對聞之生畏的人的稱呼換成了:五人小組。
�抓杭天甲,捆杭天甲,一繩一索都由五人小組挑選的人來做。因為擔心先前留下的一 個連無法控制擁有十幾支衝鋒槍的獨立大隊,管團長又從縣城裡帶來一個連。
他在幾挺機槍的掩護下,站得高高的,大聲命令在河灘上演練戰鬥陣形的獨立大隊,以班為單位架好槍,徒手集合。
作為演練的總指揮,他看著五人小組不懷好意地走過來,不等他們示意,便主動取下別在腰間的手槍,倒著遞過去,再將衝鋒槍的彈匣卸下來,同樣倒著遞過去。然後他轉身對獨立大隊的人作了一個揖,不慌不忙地說:“扛槍舞刀就是為了護家報仇,不護家不報仇,只為了吃軍餉,就是給我一門水桶粗的大炮也沒意思!”五人小組用的是擒賊先擒王之法,暫時沒有碰常守義招供的一中隊和二中隊。
�四肢被捆的杭天甲也被關在小西山上的一座草棚裡。
�埋在樹林間空地裡的香木已經起窖,用不著再擔心長了幾年的茯苓會被野豬亂拱亂啃地糟蹋了,新香木要到春天才開始下窖,這種只在看茯苓時才有用的三角形草棚,自然而然地變得又破又亂。山上散放的牛身上癢了,就靠在草棚上蹭來蹭去,把草棚的三個角擠掉了一個。在破草棚上面,就是戒備森嚴的關老爺廟。
�不等審訊,杭天甲就將自己開槍打傷自己的情形全說了。正式審訊時,杭天甲還是不改一個字:交通員奉命來調獨立大隊北上,與封建王朝大軍進京勤王沒有兩樣,說到底就是皇帝怕死,怕別人取了自己的江山。至於五人小組迫切想了解的所謂與常守義等人暗中參加第三黨、成立戀愛研究會等等,他一概否認。五人小組沒有對杭天甲用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