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光顧的便是上坪街了。好在這裡的書生不似中原之地那般有諸多條條框框,否則如白玉生這樣做書生打扮卻常年混跡在聲色場所,不知會招來多少白眼。
這天,白玉生如往常一般遊蕩在上坪街上。餘慶雖好,但接連一月逛盡了餘慶的名地的白玉生不免覺得有些無聊。餘慶的美人雖美,但外族之人太過魅惑張揚,本地美人又過剽悍,這讓見慣江南嬌柔軟糯的嬌俏美人的白玉生新鮮的同時又有些吃不消。白玉生不禁有些興致缺缺。
白玉生修煉多年,飲食已與常人無異,只是作為一隻兔精,仍是較為偏好素食,想起前幾日在春風樓裡吃過的素雞味道獨特,便想著再去春風樓飽食一餐。正神遊著,突然眼前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五光十色的人群裡格外醒目,立馬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位身著白衣,外穿白色長袍,頭髮用白色髮帶鬆鬆地系在腦後,還撐著一把白色紙傘的男人。若是旁人這般打扮,白玉生見了一定得嘲笑他矯揉造作,一身縞素,像是在辦喪事。但這個男人這般穿著看上去卻顯得超凡脫俗,遺世獨立。男人身量頗高,體格強健,身姿挺直,不過步伐卻極為緩慢,每一步都走得極穩,又似是不習慣與人接觸一般,每一步都那麼小心地不與他人相碰。奇怪的是,這般出塵的男子,周圍的人卻不怎麼在意。也許是他們見得太多,所以不覺得驚奇了吧,白玉生這般暗自想到,並且不覺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後面。
偷偷跟隨他走了一段不長的時間,男人突然頓住了腳步,白玉生心中一驚,暗自思忖:莫不是我跟著他被他發現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假裝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地過路人,轉過身裝作打量身邊小攤上的麵人來,眼角卻偷偷瞟著男人那邊。男人並未發現白玉生,他纖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一動,左右旋轉了一下油紙傘,似在思索著什麼,隨後緩步走到樹蔭底下,仍是撐著傘,靠在粗壯的樹幹上,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累了。紙傘微微上抬,白玉生這才看見男人的樣貌。
作者有話要說: 練筆之作,坑品難料
☆、第二章
四百年來,白玉生見過了無數的美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豐滿有瘦削,有嬌媚有溫和,卻從未見過這樣一個讓自己心悸的人。男人面容俊朗精緻,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嘴唇纖薄,組合起來美麗卻透露著了男子氣概,但他面色蒼白,眉目間顯現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孱弱與哀慼感,讓人平白增添了一絲柔弱嫵媚,惹人憐惜,整個人縈繞著一種矛盾卻又和諧的氣場,白玉生霎時覺得再也找不到一個這樣讓自己心動的人了。
男人就那麼靜靜地站在樹蔭之下,全身放鬆地注視人群,讓旁觀的白玉生都覺出恬淡閒適的意味來。白玉生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去,街上的人往來如梭,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場景,不知男人為何卻看得這般津津有味,白玉生覺得,還不如繼續盯著男人看來得更賞心悅目一些。等白玉生再轉頭去看男人時,男人不知何時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沖淡了面上些許哀慼,整個人散發著柔和的氣息,在白玉生的視野中光彩奪目,他不禁看得痴了,連自己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一副痴傻模樣來了都不自知。也許是白玉生的視線太過露骨,男人不消片刻就發現了他的存在。而直到男人轉過頭來收起笑容,面帶疑慮地打量自己,白玉生才發覺自己的失態。白玉生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什麼美人沒有見過?什麼場面沒有經歷過?偏偏今日遇到了這樣一個可心人兒,自己卻這般痴傻,想必自己在那人心裡落下一個登徒子的印象是必不可少的了,這般想著,頓時他難過的整個人都耷拉下來,失落非常,目光忍不住瞥向男人,觀察他是否在嘲笑自己。
男人面色凝重地打量了白玉生許久,直教他冷汗浸溼後背,心裡發毛。忽然,男人像是確認了什麼似的,突然就收起了那幅凝重的神色,嘴角上翹,對白玉生露出一個笑容來。這笑與剛才恬淡的笑卻是不同的,這一笑讓男人整個人都鮮活起來,像是一個仙人踏入世俗,比遺世獨立更戳中白玉生的心靈。就那麼一笑之間,白玉生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這一笑淪陷了,他當下就像一個沒見過市面的傻小子一般,一手摸摸頭,嘿嘿地跟著傻笑起來,平白無奇的臉上透著傻氣,眼睛卻是一時不離男人的臉的,人也不自覺地向男人靠近去。
還未走到男人跟前,忽聽得斜下方傳來一聲稚嫩而含糊的聲音:“哥哥,你好漂亮啊!”
兩人俱是一驚,轉頭向聲音來源處看去,原來是一個含著鮮紅糖葫蘆的小童,正眼巴巴地望著白衣男人,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喜歡與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