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磨礪,喬天朝的軍銜從上尉升到中校,人也老成了,唇上的胡茬兒硬得扎手,很像他的年齡。
徐站長的目光又從喬天朝的臉上滑過,落在尚品的身上。尚品是機要室主任,一雙眼睛溜圓,不知是職業養成的習慣,還是生性多疑,他似乎對誰都充滿了戒意,眼睛盯了人骨碌碌亂轉,讓人很不舒服。
軍統站另一個重要人物就是馬天成了,官職上校,執行隊的隊長。他和徐站長是建立軍統東北站的元老,年齡並不大,只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但在東北站,除了徐站長,他是資格最老的人了,也是徐站長最信得過的人之一。據說他還曾救過徐站長的命。馬天成和徐站長感情不一般,眾人在日常生活中已有領教。
徐站長召集軍統局東北站的人開會,目的只有一個,為了表示軍統的人和東北共存亡的決心。徐站長命令,軍統站的人把家眷全都接到瀋陽來。這就意味著斷了大家的後路,沒了後路,大家將一心一意為黨國盡忠。
徐寅初為了表示自己的忠誠,已派人去徐州老家接家眷去了。徐州不僅有夫人,還有他的一對兒女。徐站長掐指算著,兩天後一家老小就可以從徐州動身,坐火車到天津,然後乘船抵達葫蘆島,再輾轉坐汽車到瀋陽。不出意外,一個星期就可以到達。他命令自己的手下,要克服所有困難,半月之內務必使家眷們趕到瀋陽。命令就是命令,大家即刻行動起來。接家眷到瀋陽,對軍統局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們只需一紙電報發到南京總部,總部的人自然會辦好。如果需要,還會派部隊一路護送。這是戰事的需要。
散會後,喬天朝有些發呆。直到徐寅初的手拍在他的肩上,他才恍過神來。徐寅初衝喬天朝淡然一笑,道:這次讓弟妹來瀋陽,有什麼困難嗎?
醒過神兒的喬天朝,雙腳一併,正色道:站長放心,她一定準時來。為黨國盡一份力。
徐寅初笑一笑,意味深長的樣子。
第一章 喬天朝
三年前的喬天朝還是八路軍的一名偵察連長,確切地說喬天朝並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劉克豪。喬天朝是那個奉命去東北軍統站報到的上尉參謀。那個名叫喬天朝的上尉參謀,是在八路軍挺進東北的路上俘獲的。俘虜喬天朝的正是劉克豪的偵察連。劉克豪所在的八路軍獨立三師,已經在魯西南根據地打了幾年遊擊了,隊伍由弱到強,由小到大。三年前日本人投降了,那時部隊放了三天假,他們在聯歡了三天後,突然接到延安總部的指示,讓他們獨立師開赴東北,和國民黨搶時間接收光復後的東北。當時已經有八路軍的先頭部隊挺進東北了,並和那裡的蘇聯紅軍接上了頭。他們這個師出發幾日後,由林彪、陳雲率領的主力部隊也從延安出發了。
上尉喬天朝是在河北境內被劉克豪的偵察連俘獲的。喬天朝一副商人裝扮,戴禮帽,穿長衫,正在前往東北瀋陽赴任的路上。一個月前,喬天朝在重慶國民黨陸軍學院進修屆滿,日本人就投降了,蔣委員長電諭全國的國民黨部隊就近接收日本人統治的領地。他們這一屆學員便都派上了用場。當時的東北戰區軍統站剛宣佈成立不久,只有徐寅初站長和馬天成兩個人,站裡急需用人,喬天朝便順理成章地被派往東北。喬天朝從重慶出發,輾轉著向東奔赴,每到一地,都有國民黨的部隊專人接送,他手裡握著國民黨軍統局的公函,所到之處都受到特別照顧。到達保定後,他突然心血來潮,想回家看一看,他的老家就在保定附近的一個縣裡。父親在北閥時期,曾在這裡做過縣長,他就是那個時候被父親送到國民革命軍的。那一年他初中畢業,才十六歲。少小離家,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十幾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今天重新踏上家鄉的土地,少年時的記憶襲上心頭。他是從山西太原輾轉到保定,到了保定地界,就該由這裡的守軍一路護送。在沒回家前,他不想先驚動保定的國民黨守軍,如果那樣的話,會很麻煩,也不自由,宴請是少不了的,廢話也不會少說。一路上他就是這麼過來的,軍統局的人到哪裡都很吃香,他們可以手眼通天,稍有不滿,一個報告就可以打給總部,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在當時,兵荒馬亂的情況下,哪個國民黨要員的手腳是乾淨的?平時大家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不說,我不說,大家相安無事,但有人把事捅到上面去了,這就是個事了。軍統局的人,就是負責這些事的人,在戰時情況下,他們都握有生殺大權,可以先斬後奏,也就是說,軍統局是懷揣尚方寶劍的一群人,走到哪裡,沒人敢輕視。
喬天朝一路上舟車勞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