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邊認真地說:放心吧,我又不是個孩子。別忘了,我是游擊隊員出身,啥仗沒打過,不就是地下工作嘛,我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行了吧。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喬天朝的心裡仍然感到不踏實,心裡隱隱地在替她擔著心。但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只能忐忑著一顆心出發了。
喬天朝走了,王曉鳳覺得頭上的天晴了一大塊,自從她來到東北,頭上就罩著沉重的陰影。她說不清是一種怎樣的陰影,直到喬天朝走了,她才“忽啦”一下子明白,原來這層陰影正是喬天朝。她漸漸理清了思路,喬天朝直接影響了她的生活質量,他在她的生活中可以說無處不在,他對她的行為有著太多的制約。他走了,她才感受到頭上的天空是明豔的,就連空氣都是那麼的清新。
她要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感受一下戰前的瀋陽的氣息,此時,她早把對喬天朝說過的話完全忘記了。
她要走出去,就必須經過兩道門崗,第一道是家屬院門前的崗哨,這是個單人崗,衛兵手持長槍,腰上還挎了支短槍。她早就在留意崗哨的槍,她不明白,一個哨兵為什麼要配備兩支槍,且一長一短。哨兵腰間的槍讓她感到眼饞,槍八成新,槍身泛著藍瑩瑩的光。她每次走到哨兵的眼皮底下,都會用勁兒地看幾眼那槍。長槍是美式卡賓槍,全金屬,小巧而結實,握在手裡一定感覺不錯。她從成為游擊隊員擁有槍的那天開始,槍便成了她的影子,她的夥伴,就是睡覺,槍也不離左右。如今,她的生活中突然沒有了槍,這讓她無論如何也難以適應。
第二道門崗就是軍統局東北站的辦公區了,那裡的門崗要威嚴一些,一左一右,配的都是長槍,哨兵頭上戴著鋼盔,對進出的車輛及人員進行著嚴格的檢查。這些哨兵幾乎都認識王曉鳳,當她走到門崗邊,哨兵會立正站好,問一聲:夫人好。然後目送她走出去或走進來。
她無所事事地一連進出了兩趟,也沒想起自己要做什麼,心裡慌慌的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她百無聊賴地走到了沈麗娜家。徐寅初一走,沈麗娜也就徹底解放了,此時的她更像個上海舞女了,塗脂抹粉地把自己描了,正熱火朝天地和劉半腳、尚品的夫人在打麻將。劉半腳似乎不是在玩麻將,而是下死力氣地在搬磚,一塊塊麻將牌在她的手裡重似千斤,這會兒她一定是輸了,鼻子周圍沁滿了汗,雙眼死死地盯著麻將桌,王曉鳳走進來,她頭都沒有抬一下,倒是沈麗娜笑盈盈地打了招呼。
王曉鳳看了一會兒打麻將的女人,就懨懨地走開了。
回到家裡,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然後她不可遏止地開始思念起老家。一想起老家,她就想到了那些朝夕相處的戰友們,戰友們此時又在幹什麼呢?是正在進行訓練,還是剛剛打完一場勝仗?她開始後悔自己深入敵後的工作,這種地下工作簡直就是老鼠一樣的生活,自己也不過是喬天朝身邊的一件擺設。儘管來到東北後,她也去交通站取送過情報,但那也都是喬天朝弄來的情報,她甚至不知道情報的具體內容,大部分的時間裡她都是在碌碌無為中度過的。她心裡開始不平衡了,在老家的部隊上,她是叱吒風雲的人物,當游擊隊長時手下也有著二三百號人,那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啊!現在的她,除了一天三頓飯外,她就是喬副官的太太,在別人眼裡,她和那些太太沒有什麼不同,這麼一想,她就變得格外的焦灼和失落,她後悔當初如此草率地同意來到東北。當時,在她的想象裡,地下工作一定是驚心動魄,充滿了刺激和挑戰,而現實中地下工作與自己的想象竟千差萬別。
王曉鳳的目光透過視窗,望見了家屬院門口的哨兵,確切地說,她是望見了哨兵腰間的那支短槍,她的心臟狂跳起來。她躺在床上,望著天棚,眼前晃動的就只有那支槍了。一想到槍,她就激動起來:如果自己有了槍,就又是一名戰士了。她知道,東北這場大戰一觸即發,圍在瀋陽城外的我軍,只是沒有佈置好兵力,一旦兵力配備完畢,炮火便會遮天蔽日地向瀋陽的守軍傾瀉而來。她越想越興奮,自己一定要像一名戰士一樣,拿起槍,迎接大部隊的到來。
想到這兒,她的目光再也離不開哨兵腰間的那支槍了。
她是在夜半時分開始行動的。行動前,她翻箱倒櫃地把喬天朝的便服找了出來,穿在身上雖然有些肥大,但挽了衣袖、褲腳倒也湊合。她又找出塊布頭,在上面挖了兩個洞,蒙在頭上,露出兩隻眼睛,此時的她完全是一副夜行俠的裝扮了。她又把晾衣繩解下來,那是一條質地很好的麻線繩,她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