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不久,便命人把滯留在南京的家屬們接到了濟南。他沒有忘記馬天成和尚品的夫人,也一同將她們接了過來。他答應過馬天成和尚品,要照顧好他們的家人,而此時的馬天成和尚品,在東北是死是活沒有人知道,他要信守自己的承諾。他知道,這麼多雙眼睛在看著他,他要做給這些人看,他是有情有義的。
喬天朝和王曉鳳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見了。
一個多月不見,王曉鳳似乎瘦了,也似乎更成熟了。這些日子,她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麼是煎熬。和喬天朝在一起時,她可以發牢騷,表達不滿,因為那是她的戰友;可到了南京,四面都是敵人,連個交流的物件都沒有,這讓她愈發地思念組織,懷念和戰友們在一起的日子。她甚至會突然想起喬天朝,自從離開東北,便和東北失了音訊,有關東北的情況南京總部是清楚的,但不會和她們這些女人通報。後來,她還是在街頭的報紙上看到東北陷落的訊息,對國民黨來說那是陷落,但對共產黨而言那叫解放。為了這一條訊息,她高興了好幾天。她不知道喬天朝的命運如何,也許喬天朝就此投入到了解放大軍的懷抱,或者被國民黨派到別的地方去了。她越是這麼想,就越發感到孤單。但她明白,就是見不到喬天朝,組織也不會扔下她不管,透過這段時間的地下工作,她堅信組織無處不在。別看南京是國民黨的大本營,表面上一派歌舞昇平的樣子,但那些陌生的面孔中,說不定哪個人就是自己人呢。
她在孤獨中一天天煎熬著自己,終於等來了去濟南的日子,這時她的一顆心才落了地。直到喬天朝領著她走進濟南那個屬於他們的“家”,她再也忍不住,靠在門背後,一行眼淚流了下來。喬天朝望著她,不知所措地說:怎麼了,你我都平安,老家的人也很好,你這是怎麼了?
她沒有說話,望著眼前的“家”,喃喃道:這裡可真好。
喬天朝望著她,長吁了一口氣。
劉半腳和尚品的夫人是在到了濟南後,才知道她們的丈夫並沒有從東北出來,兩個女人一下子沒了男人,悲傷的心情可想而知。劉半腳披頭散髮地坐在院子裡,仰著臉,一邊喊著一邊說:老天爺呀,你讓俺沒了男人,俺這下半輩子可咋活啊。老天爺你咋不睜開眼睛看看,俺劉半腳有多可憐啊。
喬天朝只能在一邊做安撫工作,剛勸過劉半腳,尚品的夫人又痛哭流涕起來。喬天朝站在那裡,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他被女人的泣嚎弄得心裡也不好受。如果拋開階級感情,眼前的兩個女人的確是夠可憐的。軍統站能管她們一時,卻未必能管她們一世。
沈麗娜看到眼前的場景,站著說話腰不疼地說:這有什麼可哭的,你們的丈夫留在東北,等國軍再把東北奪回來時,你們的夫君可就是頭等功臣哪,日後還不由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到時候,我們想巴結你們怕還巴結不上呢。
劉半腳聽了,呆呆地停了足有五秒鐘,一旁的人們以為她聽進去了,正暗自慶幸,沒想到,劉半腳猛地一頭撲向沈麗娜,嚎叫著:俺男人不想吃香的,喝辣的,你男人咋不留在東北?你有男人摟著,就在這兒說風涼話。
如果說男人在時,這些女人還會顧及上下級的關係,沈麗娜畢竟是站長的夫人,但現在男人沒有了,還講什麼上級下級的。兩個女人全然不顧了,她們要向沈麗娜討個說法,於是瘋了似的向沈麗娜撲過去。沈麗娜“嗷呦”一聲,便向外跑去。
從那以後,人們經常可以聽到劉半腳和尚品的夫人哭天喊地的聲音,對她們來說,失去男人,天便塌了。
喬天朝和王曉鳳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濟南,一時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他們迫切地希望儘快和組織取得聯絡。
夜晚,兩個人都睡不著,王曉鳳躡手躡腳地把裡屋的門推開一條縫,小聲地問:喂,睡著了嗎?
喬天朝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點了支菸。王曉鳳從裡屋走出來,兩個人便藉著暗影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
她問:組織上不會忘了我們吧?
他說:怎麼會。現在沒有聯絡我們,可能還不是時候吧。
她又在黑暗裡問:你說老家那些戰友們現在會做什麼呢?
他思量了一下道:也許是行軍,也許在打仗,說不定也正在休息。
一說起這些,兩個人就都有些興奮了。於是,她就一遍遍地講打游擊時的趣事,有些事她已經說過許多遍了,但還是忍不住要說,每說一遍都有一種新鮮感。他也喋喋不休地講他在偵察連“抓舌頭”,搞偵察。兩個人說這些時,似乎就是兩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在和組織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