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我呆子,原來我真是個徹頭徹腦的呆子……”子鳶黯然坐在了舞臺上,淚然搖了搖頭,“我只想……只想姐姐能夠安然回來……可是……可是姐姐或許是回不來了……我好後悔……好後悔沒有好好疼惜她……更沒有好好珍惜她待我的情……我……我真是個……”
“啪!”
子鳶突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她啞聲罵道:“我是一個無心之人,我活該!”
葉泠兮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垂淚的少年,心頭不由得惻然,蘇折雪待他情深,如今的他未嘗不對蘇折雪情深?
雖然醒得晚,也好過一世糊塗,更好過明知道不可能,還傻傻栽進去。
葉泠兮心頭浮起一陣酸澀,她強笑道:“蘇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歸來。”
“會麼?”子鳶抬起淚眼,定定看著葉泠兮。
葉泠兮點點頭,“本宮覺得,她定還活著,到了一定時機,她會好好回來的。”
“承公主吉言,希望如此。”子鳶黯然低頭,不再多言。
葉泠兮欲言又止,她環視四周,忽地問道:“平日裡,蘇姑娘在這裡都跳什麼舞?”
子鳶喃喃道:“《驚鴻》、《傾城》、亦或是《蹁躚》……”說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澀然笑道,“她跳起舞來的樣子,真的很美,可我卻不曾誇過她好看……”
心頭一痛,滿滿的悔意瞬間吞沒了子鳶的心。
“《驚鴻》?”葉泠兮輕聲問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瞧著子鳶。
子鳶點點頭,“翩若驚鴻,一瞬芳華,這舞的名字其實一點也不吉利。”
葉泠兮搖頭道:“本宮說過,蘇姑娘並非無福之人。況且,本宮素來不信這些詛咒之說。”葉泠兮突然提裙走上了舞臺,“你說《驚鴻》不祥,若是本宮跳了此舞,還一切如常,你可願相信本宮所說,蘇姑娘定能化難呈祥?”
此時此刻,能安慰子鳶的唯有此法了。
子鳶怔了怔,靜靜地看著葉泠兮,“公主殿下不必為了安慰……”
“你什麼都不必說了,看著本宮!”葉泠兮乾脆地下令,語聲不容子鳶再推謝。
“公主……”
“此舞名曰《驚鴻》,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你可知道叫什麼?”葉泠兮蘭指輕捻,身姿婀娜微傾,已作勢準備跳舞。
子鳶搖頭,“不知……”
葉泠兮淡淡笑道:“《不悔》。”
蘇折雪當初不悔,今日她葉泠兮不悔獻舞子鳶,他日子鳶更不該後悔那些錯過的事。
“不悔昔日,心念白首。不悔今宵,心繫情絲。不悔來日,心駐長念。一瞬芳華,便是白首。”
葉泠兮賦詩數句,足尖輕盈無比地在舞臺上一旋,裙角翻飛,好似化作了一隻翩然起舞的鴻雁,穿梭在雪白的蘆葦之中,悠然蹁躚。
“不悔……”
子鳶喃喃唸了念葉泠兮說的這兩個字,當目光落上葉泠兮的舞姿,剎那忘記了這裡是醉今宵,忘記了這臺上之人是當今楚山公主。
她只記得,這樣美的舞姿,是姐姐往昔的影像……
這一瞬之間,葉泠兮的身影與腦海中姐姐的身影彷彿融為了一體,耳畔依稀響起了姐姐當初那酥媚的歌聲。
“翩若雁驚鴻,今來為君舞。”
“濁酒飲三杯,醉語此心篤。”
“勸君再進酒,錯把柳眉蹙。”
“莞爾千金贈,客惜風塵苦。”
“一瞬芳華饋,悠悠遞情愫。”
“郎君莫遲疑,勿把春光誤。”
猶記得,姐姐足腕上銀鈴輕響,猶記得,姐姐眸底秋波泛泛,猶記得,姐姐妙曼側身,猶記得,姐姐朱唇叼杯,遞送酒客之間,歡聲笑語,不覺於耳。
一切的一切,最總只剩下一句溫軟的呼喚——
“呆子,為何還不歇息?”
蘇折雪每日回到小閣,總是帶著三分酒意,兩頰微紅,嬌豔得讓人心動。
她總是那樣溫柔地輕輕摩挲著子鳶的額頭,偶爾哼上兩句小調,“姐姐給你唱上幾句,你好好閉眼休息,可好?”
“好……”
“姐姐沒事,喝上幾盞茶便能醒酒,倒是你,這幾日又在禁衛營受訓了吧?可是身子累壞了,痠痛得難受?不若,姐姐給你揉揉腿,或是揉揉手臂?”
“好……”
“說好你閉眼歇息,怎得一直盯著姐姐看呢?再若不聽話,小心姐姐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