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訊息卻很重要:不但替他解了圍,還通知了諸葛:蔡家勢力已在必滅“神侯府”、“一點堂”。
大石公不只是口頭上告訴他這些的。
還從他身上的傷。
諸葛先生看到大石公中毒的情形,彷彿,已跟他說了千言萬語,讓他看到了千艱萬難。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諸葛先生檢視大石公臉色後,問:
“你受傷了?”
大石公點頭道:“只是兼夜攢程,受了些風寒,不礙事的。”
諸葛先生那時仍在營帳中,佈陣倥傯,但大石公和舒無戲帶來的密旨,使他能脫困,不再虛耗在敉平民變之中,倒使他精神大振。
可是大石公一向鶴髮童顏,模樣兒很有點像戲臺上的南極仙翁,紅光滿臉,舉止溫和,但向來神采奕奕,可是這一見卻是臉色焦黃,福德烏壽,諸葛一見,心知不妙,知他傷重,連忙相詢原由。
大石公不欲影響諸葛與哥舒懶殘北返行程,怕他們因他負傷而延擱,所以回答得輕描淡寫。
事實上,大石公為免諸葛發現他負傷,趕至五馬坡陣營之前,已在馬上行功,而舒無戲亦以內力助其驅毒,還強行以“溫書大法”壓下傷患,更以“比肩神功”強提真氣,儘可能不在諸葛面前神情頹頓,也儘可能掩飾傷毒,蓄意不讓諸葛正我和哥舒懶殘發現。
可是沒有用。
諸葛還是發現了。
大石公外表沒有什麼事,但他旋即發現:大石公不止氣色敗壞,連手指也不住在抖哆著。
諸葛皺了眉:“你,受傷了?”
大石公笑道:“只是一連趕程幾天,沒頓飯好吃的。我也餓了。”
桌面上有吃的。
有喝的。
有菜有餚。
菜餚湯酒一應俱全,不算豐盛,是因為諸葛實在無法在眼中所見,百姓萬民亂飢不擇食但連樹皮樹根都食無可食的情形下,還大魚大肉。
但每日五餐,還是非吃不可,因為將這些酒菜送來的是童貫吩咐下來的:不吃,形同不予面子這個“奉天大將軍”,皇帝眼前大紅人!退回去,則是馬上結怨,在官場上,“不給面子”有時要比摑一記耳光還大恨深讎。
諸葛和哥舒懶殘,頂多只能以自己清修為理由,對酒菜要求清淡一些。
不過,為了這應對之法,諸葛小花也給後來趕到的懶殘大師痛斥了一頓。
“為什麼要退回去?”
懶殘大師責問。
——有時候,有些問題,不是真的要你回答,而問題本身就是一種責備。
“因為我吃不下。”
“我呸。”
懶殘大師唾之。
“請教。”
諸葛正我知道這個性情古怪的“大師兄”,必有話說。
“他們送的,你就吃下,不吃白不吃。如果吃不完,就兜著走,分給將士們吃,讓他們有頓好吃的,又何必退回去,那些人朱門酒肉臭,外面卻路有凍死骨,你又何必對他們客氣呢!”
諸葛先生明白了。
“受教了。”
第三章 這次這個女子這回事
當時,懶殘忽然俯首湊過鼻去,趨身向桌面上那些菜餚深吸了一陣子,才抬頭問:“這些飯菜是什麼時候開始送來的?”
諸葛回答:“約莫一個月前。”
懶殘大師目光詫異,只道:“果然酒肉臭。”
哥舒懶殘在一旁,忍不住問:“大師的意思……?”
懶殘大師沒好氣的怪眼一翻,反問:“你好好有個名字‘仇眠’你不叫,偏要以我法號為名,到底啥意思!?”
哥舒懶殘忙不迭的道:“我一向崇拜大師。”
懶殘大師冷哂道:“一個真正的大師,只不須要崇拜的。”
哥舒懶殘道:“有人崇拜仰慕,才是一個真正的大師。”
懶殘大師笑吟吟的道:“世人崇拜的人何其多,難道他們都是大師?”
哥舒懶殘答:“世人大師何其多,我只崇拜一個大師,並以他為名。”
懶殘大師沉吟道:“但我還是我,你還是你。”
哥舒懶殘道:“不過大師還是獨一無二的大師。”
懶殘雙眉一展,笑道:“你既能如此應答,我就許你用‘懶殘’這名號吧!”
哥舒懶殘卻答:“我就算用了‘懶殘’,我怎也還不是大師,我到底還是‘哥舒仇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