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書桌後,書房很大,只有他一個人。
從此之後,家裡也只有他一個人。
他實現了他的諾言,他回家了,但是爸爸不在了,媽媽不在了,身邊最想要的那個人也不在了。
他一個人,有了大房子,有了很多錢,他一個人。他望著空空的房子覺得自己的心像房子一樣填不滿,空虛地想要發瘋。
杜紹言覺得可笑,他討厭的人滾蛋了,他喜歡的人也不見了,他恨的人失去了所有,他愛的人也統統都離開了,他一點也不快樂,一點也不高興,就算他知道他爸爸愛他,他爸爸最愛他,愛他愛到什麼都給他,什麼都安排好,他也只覺得悲傷。
他很快聽見門外有喧譁的聲音,一會美姐進來說:“少爺,夫人……呃,不,阮小姐,她剛才在房裡割脈了。”
“是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波瀾不驚。
“已經把她送去醫院了,”美姐猶豫了一下:“她鬧得很厲害,送上車時一直哭,還說……”
杜紹言不關心她會說什麼,美姐接著說:“她說杜先生從來不愛她,她不計較那些,可是他不能這樣對紹博少爺,他當他外人都不如。”
“當外人?你送一套房子給外人啊?”杜紹言冷淡地笑道。
但是對於杜守誠這樣的家產來說,一套不動產又算的了什麼,杜紹言現在也明白了,父親名下的股份是全部轉給自己的,父親是真的沒把杜紹博當兒子疼愛,他用他在公司牽制杜守信,他的作用也就是為了等自己長大回來,然後讓他羞辱,出一口氣而已。
父親應該早就知道叔叔與那個女人的關係,這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恥辱,他當然要報復,不過他沒有在生前顯露出來,生前那個女人依然照顧著他,帶著他的大兒子,維持著杜家的名譽、活動,他把屬於男人的復仇放在死後,放在小兒子的手裡,叔叔和那個女人恩斷義絕之後淨身出戶,而那個女人最在意的兒子在被羞辱之後掃地出門,她自己,還為他自盡,成就一段在不瞭解真相的人看來夫妻情深意重的佳話。
沒有什麼比要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一無所有更痛苦,沒有什麼比傷害一個女人的兒子更能傷害一個母親。
是這樣的嗎?杜紹言對於父親的想法仍然不能完全明白,這只是他的猜想,因為父親已經不在了,他到底是如何衡量續絃的妻子和私生子出身的大兒子,他作為髮妻所生的小兒子,不得而知。
只是父親幫他安排好的路,他感到一點也不幸福。
或許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不能隨心所欲,只有自己最靠近自己。
他已經十八歲了,今後一個人,活在成年人的世界裡。
☆、第 56 章 私自逃跑的後果很嚴重1
四年後。
新住院樓正在進行剪彩儀式,因為是醫院要保持安靜的環境,因此雖然電視臺報社來了很多人仗勢很大,鞭炮等慣例節目則能省則省。
黑洞洞的攝像頭和照相機鏡頭紛紛對準正在剪綵的人們,尤其是中間那位住院樓投資人——杜氏集團的年輕杜總,據說這位英俊的青年男人高中時當過平面模特,相貌無可挑剔,身材無懈可擊,可看上去這位杜總鏡頭感似乎不太好,從頭到尾都是板著臉面無表情無視鏡頭。
電視臺導演側臉問杜總的特別助理小吳:“你們杜總心情不好?”
“沒有沒有,”小吳是個戴邊框眼鏡的二十多歲年輕人,搖頭道:“我們杜總走冷酷炫路線。”
導演以專業角度說道:“他笑一下應該很好看。”
“其實不笑也很好看吧。”小吳糾正道:“你不知道杜總多受歡迎!”
“我怎麼不知道,我看到他很多花邊新聞。”
“你看你看,走冰山面癱路線還有這麼多花邊新聞,走陽光親和路線還不知道要多多少……”
兩人說著話,攝影機還在繼續拍攝著,話題人物正在用剪刀剪掉紅色的絲帶,一舉一動都帥氣逼人。
攝影機鏡頭往往會將人的面目拉得胖一些,因此從電視機裡看人會比看真人稍稍失真一些,不過這也沒有妨礙現在正在看電視的人的聚精會神。
這臺老式電視機年代很久遠了,機器嗡嗡的聲音蓋過了電視節目的音量,彩色螢幕有點變形,還有雪花點,電視裡的男人低著頭剪綵,和記憶中的少年模樣已經有了很大差別。
這四年他一直在電視上雜誌上報紙上看見他,他無法留在他身邊,但至少還能遠遠地看著,知道他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