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忽然大吼一聲,不是羔羊,而是一隻猛虎了,那猛虎張牙舞爪,只一撲就把玉羅剎撲翻地上,張開大口,鋸齒,咬她的咽喉。玉羅剎本有降龍伏虎之能,此時不知怎的,氣力完全消失,那老虎白的牙齒已齧著她的喉嚨,玉羅剎大叫一聲,掙扎跳起,綿羊,老虎,卓一航全都不見了!
玉羅剎張眼一瞧,但覺霞光耀目,原來已睡了一個長夜,剛才所發的乃是一場惡夢。玉羅剎又覺頸項沁涼,伸手一摸,原來是山澗水漲,沁到了她的頸項,而她在熟睡轉側之間,後枕枕著一塊尖石,咽喉也碰著石頭,所以夢中生了被老虎所齧的幻象。
玉羅剎翻身坐起,溼淋淋的頭髮披散肩頭,極不舒服,水中照影,只見山澗裡現出了一個陌生的白髮女人,玉羅剎驚叫一聲,這景象比夢中所見的老虎還要可怕萬分!
玉羅剎道:“難道我還在夢中未醒?”把手指送人口中,用力一咬,皮破血流,疼到心裡。這絕不是噩夢了。玉羅剎急忙將長髮攏到手中,仔細一看,那還有半條烏黑的青絲?已全斑白了!
玉羅剎跳起來道:“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水中人影搖晃,水波湯百發聲,似乎是那人影在說:“我就是你,我就是你!”
要知玉羅剎生就絕世容顏,對自己的美貌最為愛惜,那知一夜之間,竟從少女變成了白髮盈頭,形容枯槁的老婦。這一份難受,簡直無可形容。玉羅剎頹然倒在地上,腦子空空洞洞的什麼也不敢想。但見月月浮雲飄過頭頂,曉日透過雲海,照射下來,麗彩霞輝,耀眼生擷。野花送香,林鳥爭鳴,松風生嘯,滿山都是生機蓬勃,獨玉羅剎的這顆心已僵硬了。浮雲幻成各種形象,玉羅剎又恍惚似見卓一航在雲端裡含笑向她凝視。耳邊響起了這樣的聲音:“練姐姐,你的容顏應該像開不敗的花朵。”“痴人說夢,普天之下,那有青春長駐之人?……下次你見到我時,只恐怕我已是白髮滿頭的老婆婆了!”“到你生出白髮,我就去求靈丹妙藥,讓你恢復青春!”這是玉羅剎與卓一航在明月峽吐露真情之時的對話。而今卻是昔日戲言之事,今朝都到眼前!雲影變幻,“卓一航”又不見了。玉羅剎苦笑道:“天下那有靈丹妙藥,今生我是再也不見你了。”
玉羅剎本來準備在精力恢復之後,再去大鬧武當,向卓一航問個明白,想不到一夜之間,突生變化,此時此際,玉羅剎的心情難過之極,就算卓一航走近前來,恐怕她也要避開了。
玉羅剎躺了半天,衣裳已乾,山風中又送來道觀的鐘聲。玉羅剎一聲悽笑,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決定。,迎風說道:“自此世界上再也沒有玉羅剎了,我要到我該去的地方。”頭也不回,下山疾跑。
再說經此一戰,武當派損傷慘重,白石青二人過了十二個時辰,穴道雖解,關節筋骨已被挑斷,不能使劍,要用柳枝接骨之法,經過半年培養,才能復原。黃葉道人極怕玉羅剎再來,提心吊膽數日,幸喜無事。而卓一航的瘋疾也似有好轉之兆。不再大叫大嚷了。
可是,卓一航雖然不再瘋狂胡鬧,卻是目光呆滯,猶如白痴。黃葉道人十分傷心,嚴禁門徒,不準在他面前提起玉羅剎的名字,悉心替他治療,如是者過了三月,卓一航說話有時也如好人,可是卻不大肯開口,對師叔對同門都似落落難合。黃葉道人日夜派人守在他的房外,看管甚嚴。黃葉還怕他會自尋短見,常常夜間在窗隙偷窺,每天都見他閉目練功,並無異狀。黃葉道人放下了心,想道:“他還肯用心練功,那是絕不會自殺的了。”門人中也有人提過廢立之事,黃葉總不答允。武當第二代實在找不出可以繼承的人才,而卓一航內功進境之速,又是有目共睹之事。
一日,武當山忽然來了一名不速之客,乃是慕容衝。慕容衝傷好之後,離開北京。心中思念鐵飛龍與玉羅剎的恩義,漫遊過武當山時,想起卓一航和玉羅剎乃是至交,他也知道白石道人阻撓婚姻之事。心想:武當派與玉羅剎的結冤,我也有一些責任。想當年我和白石道人聯合,破了玉羅剎的明月峽山寨,兩家結冤極深。而今我與玉羅剎化敵為友,此事也該我來調解。於是來到武當山上,請見白石道人。
白石道人傷勢未愈,尚在雲房靜養,不便見客。慕容衝又請見掌門弟子卓一航。黃葉道人見了拜帖,想起慕容沖和武當派有過一段淵源,便代白石道人接見。
慕容衝與黃葉道人相見之後,各道仰慕之忱,紅雲道人也來陪客,問道:“慕容總管怎麼有如此閒情逸致,駕臨荒山?現在天下正是多事之秋,萬歲爺放心讓總管出京麼?”慕容衝笑道:“我現在已是無官一身輕,不再在名利場中打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