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不敢下看,回過頭來,只見白髮魔女那張面冷森森的木無表情。卓一航不知她戴的面具,不覺一陣寒意直透心頭,鼓起勇氣叫道:“練姐姐,練姐姐!”白髮魔女盯他一眼,忽然扭頭便走。卓一航緊追不捨,狂叫道:“練姐姐,練姐姐!”按說白髮魔女的輕功比他高出不知凡幾,若然真跑,卓一航望風不及。她卻故意放慢腳步,總保持著二三十步的距籬。到了一處峰頭,忽然站著。回頭凝望。正是:幾番離合成遲暮,道是無情卻有情。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
只見她那雙眼珠睜圓溜亮,顧盼之間,光彩照人,就如在一張極粗糙難看的羊皮上,嵌著兩顆光芒閃閃的寶石。卓一航心中一酸:除了這流波宛轉的雙眼,還是玉羅剎的當年的風韻之外,在面前這雞皮鶴髮的老婦人身上,那還能找出她那些影子?卓一航不如她戴的面具,幾乎疑心是在惡夢之中,豈有絕世容顏的少女會老醜如斯?
卓一航不覺滴下淚來,撲上前去,叫道:“練姐姐!”白髮魔女輕輕一閃,卓一航撲了個空,幾乎滑倒,只聽得白髮魔女冷然笑道:“誰是你的練姐姐?你認錯人啦!”
卓一航道:“練姐姐,我找了你兩年多啦!”白髮魔支道:“你找她做什麼?”卓一航道:“我知道錯啦,而今我已拋了掌門,但願和你一起,地久天長,咱們再也不分離了。”
白髮魔女冷笑道:“你要和我在一起!哈哈,我這個老太婆行將就木,還說什麼地久天長?”
卓一航又撲上前去,哽咽道:“都是我累了你!”白髮魔女又是一閃閃開,仍冷笑道:“你的練姐姐早已死啦,你盡向我嘮叨做甚?”卓一航道:“你不認我我也要像影子一樣追隨你,不管你變得如何?我的心仍然不變!”白髮魔女又是一聲冷笑,冷森森的“面孔”突然向卓一航迫視,道:“真的?你瞧清楚沒有?你的練姐姐是這個樣兒嗎?”卓一航幾曾見過這樣神情,不覺打了個寒顫,但瞬息之間,又再鼓起勇氣,伸手去拉白髮魔女,朗聲說道:“練姐姐,你燒變了灰我也認得你。在我眼中,你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啦!”
白髮魔女又是一聲冷笑,一摔摔脫了卓一航的手,道:“你去找你當年的練姐姐吧。去呀,你為什麼不去呀?”卓一航忽然如有所悟,道:“練姐姐,我說過的話絕不會忘記,我一定要為你找尋靈丹妙藥,令你恢復青春。”白髮魔女遣:“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你。你是你,我是我,咱們彼此無涉。休說我不是你的練姐姐,就算是她,也等於死過了一次,還提那些舊事幹嘛?”
卓一航一聽,她口氣雖然嚴峻,但巳似稍有轉機,便道:“我知道這草原上有一種仙花,可令人白髮變黑,返老還童,咱們同去找吧!”白髮魔女忽又冷笑道:“我可沒有這樣功夫。你對臭皮囊既然如此看重,你自己去找,世間盡有如花美女,與你一同享用。”
卓一航那知白髮魔女心情矛盾非常,她既惋惜自己的容顏,但又不願所愛之人提起。卓一航再撲前兩步,惶急說道:“不,不!練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白髮魔女不待他說完,忽然轉身又走。卓一航叫道:“練姐姐,練姐姐你不能這樣走呀!你可憐我歷盡萬水千山,風霜雨雪,才找得見你呀!”白髮魔女倏然凝步,又發出一陣冷笑。
只聽得白髮魔女道:“是呀,你乃貴家公子,一派掌門,竟然肯受這塞外風霜之苦,你那位練姐姐應該感激不盡了!”語存譏誚,意思是說:這又有什麼足以稱功道勞,值得掛在口邊?卓一航不覺一楞,急切間無辭自辯。冷笑聲中,白髮魔女在山峰上一躍而下,卓一航驚叫一聲,但見衣袂飄揚,一團白影,隨風而逝。白髮魔女已運絕頂輕功走了。
笑聲已寂,人影無蹤。卓一航面臨百丈危崖,頹然嘆了口氣,先是怨恨,繼而自責。他本以為自己一片至誠,當能令玉羅剎感動:而今細想,以前種種,實在是有負於玉羅剎者多,而足以表示誠心者少。愛至深時,一切出於自然,不待言說。遠來塞外,風雪相侵,乃是份所應當之事,真是何足道哉!如此一想,卓一航倒覺得自己對於愛的體會,尚未夠深了!
這樣痴痴的想了一天,卓一航忽然如有所悟,知道再尋玉羅剎,玉羅剎也不會見他了。
便離開了天山南高峰,又到北高峰去見晦明師。劈頭便問道:“弱水三千,我如何明一瓢而渡?”晦明師合什答道:“本來無弱水,何必問浮沉?”卓一航又問道:“假如西天路上本來沒有雷音寺,唐三藏怎樣取礙?假如有雷音寺,永行不到又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