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對他有幾分成道之德,可這種迴護卻是實實在在的。
微末之時,最見真情。
微末之情,也最為可貴。
也正因此,才有了他這十萬裡鎖劍斬王廷之舉。
當下,江舟不由真心實意地再拜道:“今日方不負老師所望。”
“哈哈哈!”
李東陽仰天大笑,片刻才道:“這還是你第一次喚我老師啊!”
他緊緊抓著江舟雙臂,面上雖只是微帶笑意,緊扣的十指卻暴露了他的心緒。
“有徒如此,夫復何求!”
李東陽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並未讓自己沉浸在這種歡喜中太久。
只片刻便朝鬼方王城看了一眼,正色道:“鬼方王城已覆,鬼狄雖未絕,但經此一遭,再無力南窺。”
“你可準備好了?”
野夫營眾人聽著這句話,不知其意。
但江舟卻大概能想到。
他這一劍,覆滅了鬼方王城。
雖已是驚世之劍,卻似乎與“蕩盡乾坤”還差著些距離。
不過,那是有形之劍勢。
此劍無形之勢,無形之威,卻仍未結束。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野夫營眾高手的擴散,隨著鬼狄人的遠遁……
這一劍的威力,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廣。
江湖,仙門,大稷十三州,天下……
都會被這一劍所懾。
就連那金闕之上,怕也要為這一劍的璀璨而震動。
他一劍覆鬼方,此後大稷拓土千里,都是往少了說。
但金闕上的那些人,恐怕不會因此而高興。
只會想到,他能覆鬼方王廷,那麼……大稷神都呢?
大稷與鬼方,雖不可同日而語。
但人們只會看到眼前。
這一劍,勢必令天下震動,更令天下人對他生畏。
人一但生了畏懼……
那做出什麼瘋狂之事都不奇怪。
尤其是如今在金闕之上監國的那位……
這一劍,令江舟今後再也不可能躲在江都一隅,獨善其身。
若說以往,也有不少人算計過他,但與今後相比,怕就是九牛一毛了。
從今以後,他會令整個天下都矚目。
李東陽所說的“準備”,自然是站在人前、站在天下之巔,迎接天下人目光所聚的準備。
這些目光,或是畏懼、或是祟敬、或是好意、或是歹意……
人心的算計,可不僅僅只是出於惡意。
總而言之,他將成為站在這人間最巔峰的那少數幾人之一,震爍天下。
江舟聞言,微微沉吟,旋即微笑道:“老師,我還有一事,想請老師相助。”
李東陽看了他一眼,也沒問什麼事,便點點頭道:“十餘萬徵北將士,與野夫營眾英雄,連老夫在內,都聽你號令。”
以江舟的本事,除了要用人,他想不到對方有什麼能要自己相助的。
鬼方王城已覆,陷落鬼方城的十餘萬將士自然也得以倖存。
連公孫弘與韓雄父子骸骨也被尋了回來。
野夫營眾高手聞言紛紛拜道:“我等願遵天波侯號令,隨時聽候差遣!”
難得有此機會。
野夫營眾高手並不認為聽江舟號令有什麼不好,反而有一種摩拳擦掌的雀躍之意。
將之視為一個在江舟面前表現的良機。
若是能在這位面前混個臉熟,日後出去也是一樁吹噓的本錢。
甚至是運氣好,得其器重,點撥上幾句,已足夠他們受用一世。
因此,不僅沒有半點不情願,反而是爭先恐後。
……
數日之後。
數十座骨塔聳立於已經幾乎淪為廢墟的鬼方王城之前。
這是十數萬軍後與野夫營眾高手竭盡全力,將王城內外遺落的鬼狄人屍骨拾回,壘成此塔。
數十萬狄人,聚成這一片骨塔!
白骨森森,骨塔林立,煞氣沖天。
縱然是壘塔折稷兵與眾高手,望之亦生出悚然之感。
塔林之前,立有一碑,上面有江舟親筆所書。
他並沒賣弄什麼華章彩句,只簡簡單單地書下了七個大字:
殺!殺!殺!殺!殺!殺!殺!
這石碑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