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乃是非之地……”
他沒有再說出去。
不過卻已經透露出讓江舟隨他回大梵寺,就是避難的意思。
江舟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看得神秀渾身不自在。
才說道:“看來吳郡是真要有大事發生,大師不便相告,我也不問。”
“不過,江某倒是好奇,我與大師雖相識不久,卻也知道大師並非怕事之人,相反,慈悲之心天下少有,是難得的佛門大德,怎會遇事而匆匆躲避?”
神秀和尚果然面露慚愧之色,低下頭來,避開江舟的目光。
“師門有命,不得不遵,且出家之人,當六塵清靜,不該過多沾染凡塵的。”
“呵呵。”
江舟笑了一聲,也不說話,回身走到書案前。
拿出一張紙,提筆寫下了幾行字,又拿過一張,再寫了幾行。
“大師既然要離去,江某無以為贈,便將此字贈與大師,就當作臨別贈禮吧。”
“小僧慚愧。”
神秀更顯愧疚,慌忙伸出雙手要去接。
江舟卻忽然收了回來,笑道:“大師可莫要貪心,江某這字雖不值錢,卻也不能輕易與人,兩幅字,你只能選一幅。”
“大師,不妨先來看看,要選哪幅?”
神秀一愣,卻也不以為意,合什道:“正該如此。”
他走了過來,本來也不在意選哪幅,只是將之當成江舟的一份心意,即便是一張白紙也是要珍而重之的。
但走過來一看到桌上的一幅字,便立即怔住了。
一雙如星般的瞳孔突然凝固,然後漸漸放大。
嘴裡喃喃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菩提本無樹……”
他心中若有所悟,但眼中卻有茫然,始終無法抓到那絲靈光。
這靈光頓悟,看似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不可觸控。
江舟在一旁笑道:“怎麼?大師喜歡這幅?”
神秀猛地驚醒,震驚地看著江舟道:“江居士,果然是天生佛性!”
“如此寶偈,小僧愧領。”
“哈哈哈。”
江舟大笑一聲:“只是幾個字罷了,有什麼愧不愧?談什麼佛性?”
“不過大師你倒是比江某所想的不一樣,未免太自大了些。”
神秀一怔:“此話何解?”
“除了佛祖外,誰人能悟得空無,證得四大皆空?你妄想與佛為比,可不就是自大?”
神秀愣然間,眼底掃過另一幅字:“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頓時如被當頭棒喝一般,人都呆住。
神色不斷變化,似有掙扎。
“是了,是了……小僧何德何能,與佛為比?”
“心中有塵,自當時時拂拭,卻不該畏懼塵埃,此心不去,豈非又是難除之塵……”
過了片刻,眼中神采漸復,對江舟鄭重合什一禮:“多謝江居士點悟,小僧便要此幅。”
江舟伸手道:“大師請自便。”
神秀珍而重之地將這幅字捲起,放入懷中,拍了拍才鬆下一口氣。
抬起頭,毅然道:“江居士,小僧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江舟一愣道:“大師請說。”
神秀合什道:“小僧想在府上借住些時日,不知可否?”
“江某自然無任歡迎,不過大師這是……”
神秀卻垂目道:“江居士不必多問。”
江秀心念電轉,便笑道:“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