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州,因陽江而得名。
比之懷水,陽江更是大了不知凡幾,自北向南,浩浩蕩蕩,所經流域,怕不是有數十萬裡,幾乎跨過了半個稷土。
陸上江河,只在黃河之下。
環繞江都,流貫穿整個陽州,與懷水、黃河,匯聚於南州、陽州交界之處,名為三江口。
江舟此時,便騎在騰霧背上,慢悠悠地走在三江口驛道上。
腰間掛著冰魄寒光劍,懷裡抱著乾坤葫蘆,時不時啜上一口。
神情無比享受,好不悠哉。
葫蘆裡的青谷酒,仍然是谷村山洞血池中收來的。
淺淺啜喝上一口,淡淡的稻穀清香,與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混合在一起,在舌尖縈繞。
讓江舟感覺有一種奇異的誘惑,回味無窮。
江舟自認為,或許是在那半年裡習慣了血腥味,他才會產生這種有些微變太的感觀。
“噗!”
座下騰霧打了個響鼻,頻頻回頭,馬眼不斷向他示意,提醒江舟該給它喝一口了。
又要馬大爺走,又不給馬大爺酒,你這是想白嫖不成?
江舟撇了撇嘴,遞出葫蘆,倒出一股淡青中帶著絲絲血紅的酒液。
騰霧仰著馬首,張開大嘴,快速地甩動大舌頭,馬眼裡透出享受。
“大哥,好俊的馬!”
“馬還會喝酒,真是稀奇!”
幾聲粗獷的呼喝聲從身後傳來。
旋即一陣陣馬蹄聲響起,幾匹馬從他身旁呼嘯而過。
馬上是幾個身形各異,高矮胖瘦都有。
衣衫之下,卻都是隱隱可見筋肉健實。
與江舟擦身而過,隱然有一股熱氣撲來。
那是武者的血氣。
好奇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確切地說,是從他身下的騰霧和他腰間的冰魄寒光劍上掠過。
其中幾道,隱隱帶著幾分貪婪。
“莫要節外生枝……”
這幾個騎士很快就越過江舟遠去,只有一個清亮的聲音遠遠傳來。
江舟只是笑了笑,沒有理會。
依舊悠哉悠哉地淺啜慢行。
到江都的路不近,但江舟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在兩三日裡就到達。
不過他卻寧願慢慢地走過去。
說起來,自從莫名其妙來到此間,他就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靜。
先是各種逃命,求生。
好不容易安穩些,又是斬妖,又是查案,又是打抱不平,為民請命。
現在想想,雖然談不上什麼後悔,但也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從走出吳郡,走出南州那一刻起,江舟就決定,從今往後,他要過清靜悠閒的日子。
絕對不多管閒事……嗯,斬妖除魔還是要的。
要不然怎麼升級?
不過卻不會再像在吳郡時一樣,天天為查案追殺妖魔忙得團團轉。
等到了江都,就銜買個大宅子,過個地主老才的清靜修仙日子。
畢竟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妖魔?
就看誰倒黴撞在他手裡了。
士史這個職司,本就所屬文官體系,名義上,掌著肅靖司中的刑獄、律條諸事。
實際上卻沒有什麼具體的職司。
很多事情都有權管,但事實上,那些事情都有專門的職司負責。
他這個士史,可以說是可有可無。
非要管也不是不行,可沒有人會聽你調遣,只能自己去折騰。
一句話,就是沒什麼實權,地位卻不低。
論品級,高都尉半級,卻連靖妖將軍也無權管他。
用一個詞可以形容:清貴。
這個調令,其實有點耐人尋味。
以他在吳郡的功勞,就算是晉升靖妖將軍,主掌一地,甚至封一個勳爵,都不是不可能。
偏偏是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清貴官職。
離開之前,聽範縝跟他提過,朝廷對於他的封賞,其實是有過爭吵的。
還真有人說要給他封爵,把他調到玉京任職。
不過在他的便宜準老師,當朝太宰李東陽的一力堅持下,他卻被調到陽州,當了這麼個士史。
江舟不認為李東陽會有意打壓他,只可能是另有深意。
不過他卻已經不在意了。
這個官職正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