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田州,以及歸順、恩恩兩府。此外還有廣東莞蠻蜑雜的一支土兵,善用長牌砍刀,亦經飛檄徵調。
聽罷講解,趙文華問道:“許多狼土兵,早經降旨徵召,不知到了幾支?”
“如今只到得一支,駐紮蘇州,是田州的土兵。”
“既有兵到,何不開戰?”
“早得很,早得很!”張經介面答說。
張經認為實力未充,不宜輕舉;必得等所徵的狼土兵完全到齊,部署停當,然後諸道並進,一舉成功,才是上上之策。
他的想法當然很有道理,只是說話時兩眼上望,旁若無人。那種傲慢的態度,使得趙文華大起反感。不過一時無奈其何,便只好先忍著一口氣。
就在以後那幾天,廣西、湖廣的狼土兵陸續開到,屯聚在蘇浙交界之處,城裡城外,到處是奇裝異服,面目黧黑的苗瑤生番。那一帶是有名的魚米之鄉,在狼土兵看來,真是到了花花世界,這些兵的紀律本來不好,難免騷擾,加以言語不通,易生誤會,因而當地百姓閉門罷市,人心惶惶。張經得報,怕外患未消,內亂又生,星夜趕到嘉興坐鎮,親自處理一切軍民糾紛。
趙文華是等張經走了以後,方始從胡宗憲口中,得知其事,“太平有此理了!”他大為惱怒,“起碼也得告訴我一聲。這樣子目中無人,我非參他不可!”
“大人歇怒!”胡宗憲提醒他說,“大人奉旨督察軍務,亦何妨去看看狼土兵;讓他們知道,大大亦是有權可以指揮的。”
“對極!”趙文華大為高興,“我們一起走,要走在張廷彝前面,他到嘉興,我們到松江。”
“是!不過,”胡宗憲遲疑著說,“松江是應天府管轄,浙江巡按,去了似乎不便。”
“怕什麼?有我!昨天我給東樓寄書的信中,已經提到過你,相爺也會知道你的名字,一切都會包涵。不過,我先得辦一件大事。”趙文華考慮了一下,作了決定:“這幾天都是宜於出行的黃道吉日,我們準定後天走。有一天一夜的功夫,我那件大事也可以辦好了。”
他的那件大事,是親自動筆,草擬奏疏。他認為張經對他的態度,已經到了容忍的極限。眼前尚且如此,倘或狼土兵到齊,打了一個勝仗,更不會將他放在眼裡。所以決定動手拔掉這個眼中釘。
當然,一本參經不動。不過凡事要講究步驟,第一本不妨簡單些,主要的是留個伏筆。然後抓住把柄,狠狠打他,前後呼應就更有力量了。
動筆的時間並不多,構思卻花了一夜,反覆思考,終於想妥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說法。張經有才具,不能不承認,如說他一無是處,豈非就是指皇帝沒有知人之明?不過,他到任以來,沒有出過一次陣,也是事實。有才具而不肯打仗,其故何在?趙文華替他找到一個說法,當然不是如張經自己所說的,等待各路援兵到齊,大舉進剿,以策萬全;趙文華的說法是,張經是福建人,福建通倭的勢豪甚多,所以張經雖才足以辦賊,但為了怕他的同鄉勢豪與他為仇,有意按兵不動。
拜發了奏疏,趙文華隨即啟程到前方督師。胡宗憲雖然被制於張經與李天寵,不能過問軍事,但地方政務,仍然由他監督;能監督便能指揮,下令錢塘縣封了十來只大號官船,供趙文華乘坐。船頭上銜牌羅列,旗幟飄揚,十分烜赫,運河中正當春水大漲,駛行極為順利。
船到嘉興,張經已接到報告,心裡很不痛快;因為他知道趙文華此來,胡亂插手,擅作主張,對於統一指揮,必然形成掣肘。可是趙文華究竟是奉了旨“督察沿海軍務”的,縱然輕視,只能躲避,不能擋駕。那就唯有找胡宗憲來理論了。
因此,他派了一個差官到趙文華的船上,一面投貼問候;一面傳召胡宗憲到行館問話。胡宗憲知道此行不會有好嘴臉,但無可諉避,只能硬著頭皮去見。
“你跑了來做什麼?”張經一見面就沉下臉來責備,“我在嘉興,巡撫在桐鄉,省城裡沒有人,全靠你多照應,怎麼擅離職守?太不顧大局了!”
這“擅離職守”4字,豈是輕易可以當得的?胡宗憲當即答道:“大人,這裡亦是我職守之地。”
“有我在!”
“是。”胡宗憲針鋒相對地答說:“大人該來,我亦該來。”
“你來幹什麼?”張經又回到原來的責問上。
“我來按臨。”胡宗憲揹著《會典》上所規定的職司:“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縣官,得專考察舉劾,大事奏裁,小事立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