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完,腳一頓,扭頭就走。王翠翹手快,一把將她拉住;為了安慰粉蝶,少不得埋怨羅龍文:“羅師爺專會欺侮我妹子。”
哪知不說還好,一說正勾起粉蝶的委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倒在王翠翹肩頭,哭得十分傷心。
這是件很煞風景的事,尤其是阿狗在胸膈之間,有股不平之氣,往來排宕,覺得必須有所發洩,才能使那股不起之氣,不致橫決。
當然,這所謂發洩,亦不是非學灌夫罵廟那樣,跟誰吼一頓才會舒服:他只是霍地起立,說一句:“這酒,我不想喝了。失陪!”然後扭頭就走。
徐海覺得很無趣,學阿狗的樣,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順手把酒杯覆轉,表示決不再喝了。
“搞得不歡而散!”羅龍文以惋惜的口氣說:“真沒有想到。”
王翠翹很冷靜,“不想喝不必勉強。”她看著徐海說:“你們有話到一邊去談吧!我跟粉蝶還得好好吃個飽。”
於是,羅龍文推杯而起,向徐海和阿狗招一招手,走向一邊,正欲有言,突然聽得牆外馬蹄聲急,不由得凝神靜聽。
“大概是胡總督有什麼急信。”羅龍文說,“我回前面看看去。”
徐海和阿狗都不作聲,看羅龍文走得遠了,阿狗才輕聲說道:“二爺,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覺到了?我總覺得今天晚上不大對勁!”
“有那麼一點。”徐海問道:“李鐵柺怎麼樣?抓住了?”
“嗤!”阿狗頓一頓足,“窩囊透頂!”
“怎麼?逃走了?”
“豈但逃走,而且是眼睜睜看他逃走,無奈其何!”接著,阿狗將訪捕李鐵柺的經過說了一遍。
徐海靜靜地聽完,不安地說:“吳四實在不可輕視!我真怕滿盤贏棋,就錯在這一著上頭。”
“哪一著?”
“讓吳四脫了身!”徐海的臉色變得陰沉了,“夜長夢多,我最好趕緊走。”
阿狗大感詫異,定一定神問說:“二爺預備到哪裡?又為什麼這麼急,一兩天都等不得?”
“我們在明處,人家在暗處,自然容易吃虧。種種跡象,都與我們不利。頂可怕的是。”徐海向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我到現在才發現,羅小華決不是好相與的人。我,我可能是上了大當,誤上賊船了!”
阿狗大驚,“二爺!”他問,“能不能請你再說一遍!”
“我說,羅小華決不是好相與的人。”
“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呢?”阿狗一面問,一面想,回憶到的,是羅龍文許多莫測高深的舉動,因而不待徐海作進一步的說明,便信了他的話。
“現在不是細談的時候。千言並一句:我的事他就沒有安排好。”
“二爺,”阿狗忍不住還要問,“你是說,他原可以安排得很好,故意讓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是的。”徐海很坦率地答說:“我疑心是如此。”
“疑心總——”
阿狗突然將話嚥住,而徐海瞭解他沒有說出口的意思,毫不思索答說:“你以為我是瞎疑心?不是!在平湖所發生的事,只有我身歷其境受害的人最清楚。既然是分開來監禁,葉老麻根本不知道我的下落,那很可以當時就拿我另作處置;何必假模假樣來一套越獄的把戲?這不是騙人是什麼?”
聽這一說,阿狗頗不以為然,“二爺,照此說來,你是早就看透了!”他問,“為什麼早不告訴我?”
“這,這就是,”徐海很吃力地說了出來,“委曲求全。只怕委屈了還是不能保全,那,我可就太冤了?”
話越說越令人不安了,阿狗一把抓住徐海說:“二爺,你有什麼看法,什麼打算?快告訴我!過去就因為你有些話只擺在肚子裡,別人不明白你的看法、想法,才有今天這種叫人生氣的局面發生。從今以後,你可再不能自誤。有話盡說,快說!”
“我亦不知道從何說起?”徐海略想一想說,“我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你知道的。”
“你是說翠翹姐?”
“是的。”徐海點點頭,“只要你明白就好。兄弟!”徐海突然激動了,重重地拍著阿狗的肩說,“你知道的,我向來不把生死看成怎麼樣了不起的一回事;不過,要我活著受罪受氣,我可不服!”
正談著王翠翹,何以忽然說到受罪、受氣的話?受的又是什麼罪?什麼氣?阿狗無從想像,怔怔地望著徐海,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看,他來了!我們回席去吧!”徐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