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間所談到的一切,絕不可跟徐海洩露。”
“我知道。我不會那麼不懂得。”
“那就是了。大家各顯神通吧!”
聽得這句話,阿狗大感興奮。因為他已確確實實感到胡宗憲與趙文華處在對立的話,開始有了把握,必可援救徐海出獄。
就在這時候,有人在垂花門外大聲報告:“有緊急文書!”
胡宗憲急急起身,走到廊下,提高了聲音說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名校尉,與總督府親兵的服飾不同,看得出是趙文華左右的衛士。他手裡持著一個大封套,行禮之後,雙手奉上。胡宗憲接到手裡,只點一點頭,那衛士隨即退去。
從到嘉興見著胡宗憲以來,阿狗經歷了自出孃胎,從未有過的局面。為了對手是起居入座,威勢凜凜的總督,勉力應付,居然佔了上風,真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所以得此胡宗憲專心在看信,可以鬆懈的片刻,渾身像癱瘓了一樣,倒在太師椅上,動彈不得。
可是頭腦卻反而冷靜了,回想與胡宗憲折衝的經過,突然在心頭湧出一個念頭,抓住了這個念頭仔細思量,越想越興奮,幾乎迫不及待地要跟胡宗憲細談一談。
好不容易,等他看完了信,阿狗疾趨幾步,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大人,我要請示:為什麼不能一了百了?”
什麼叫“一了百了”?胡宗憲當然聽得懂,可是這時候無法跟他細辯道理,只清楚有力地答一句:“絕不可以!”
“那麼,”阿狗緊接著問:“大人何以又忽然準我去看徐海?”
“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怕一時沒有下手的機會,你等得心焦,讓你去看一看他,心情可以寬鬆些;第二、我要請你帶一個口信給他,請他稍安毋躁,遲早之間,一定會恢復自由。”
“這就奇了!”阿狗自語似地說,“為什麼大人不直接派人告訴他?”
“我不便這麼說,說了,他也不肯相信。”胡宗憲將剛收到的那封信,遞給阿狗:“你看這個就知道了。”
信是趙文華寫來的,說是接到報告,在羊湖被拘禁諸酋,豈不安靜;徐海在其中興風作浪,不如早日處決,一了百了。
這是不是巧合?趙文華亦用了“一了百了”這句成語,阿狗心想,留著趙文華總是個禍患,不如就照他自己所說,也就是照自己剛才向胡宗憲所建議的,一了百了!
於是他變得更冷靜沉著了,一面將信遞迴胡宗憲,一面說道:“大人,你的意思我完全懂了。我能等,等到適當的時候動手,嚇他一嚇。”
“好!我送你到一個地方去住。”
“是什麼所在?”
“胡元規的典當裡。”
這下倒提醒了阿狗,心裡在說:是啊!這件事早該找胡元規去商量。如果他也在嘉興,那就是徐海合該有救!於是他問:“胡朝奉由松江到嘉興來了?”
“不!他是由羊湖到嘉興。你一去就能見面。”胡宗憲很鄭重地囑咐,“你我所談的一切,絕不能告訴胡元規。”
“是!”阿狗口頭這樣答應,心裡卻在冷笑,非細細告訴胡元規不可!
胡宗憲點點頭向外大聲喊道:“來啊!”
來的是一個小廝,細皮白肉,一雙鳳眼,一望而知是胡宗憲的孌童;但也可以想像得到,一定是胡宗憲的心腹。
“你把李相公領了去,跟王貴說,用轎子送到侄孫少爺那裡。”
他一面說,那小廝一面點頭。一雙黑眼珠,點一點頭動一動。聽完又重重點一點頭,伸出一隻手來,拉著阿狗就走。“慢慢!”胡宗憲又說:“你告訴王貴,一定要把李相公當面交代給侄孫少爺。”
“侄孫少爺不在呢?”
“在那裡等,叫他們典當裡派人去找。”
“找不到呢?”
那小廝說話愣頭愣腦,是“聰明面孔笨肚腸”,阿狗不由得好笑;而胡宗憲卻很有耐心,沉吟了好一會說:“原轎抬回來。”
那小廝不作聲了,只向阿狗作了個手勢,示意跟著他走。阿狗不由自主地移動腳步。走到廊上,方始想起,有句很要緊的話得問個明白。
“兄弟,等我一等。”他又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桂生。”
“喔,你是八月裡生的?”
“嗯!”桂生點點頭反問一句:“你呢?”
阿狗無以為答,因為他是孤兒院出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可是,他不肯說實話,順口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