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樣!”王翠翹點點頭,又垂眼深思了。
“睡吧!”徐海打個呵欠,往床上便倒,一雙手自然而然地去攬王翠翹的腰肢。
“請放手!”王翠翹說,同時站了起來,移坐到妝臺前。
“怎麼?”徐海一仰身坐了起來,愕然相問:“細聲細平地,還道個‘請’字。你倒真是相敬如賓了。”
“明山,你不要這麼說!”
徐海越發困惑,逼視著問:“該怎麼說?”
“已入佛門,應斷塵緣。”
“什麼?”徐海一躍而起,“哪裡已入佛門,你難道忘記了,這是假的。”
“假的?”王翠翹搖搖頭:“不!”
“壞了,壞了!”徐海氣急敗壞地,“怎麼一下子走火入魔了?不,不!不是走火入魔,簡直是痰迷心竅。”
王翠翹微笑不答。使得徐海如墮五里霧中,搔頭抓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後,拉開房門,一衝而出,去找阿狗。“兄弟,兄弟,你看你出的好主意!坑死人了。”
阿狗驚詫莫名,“二爺,”他問,“你說的什麼?”
徐海回想自己的話,方始發覺失態,自覺好笑,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急得語無倫次了!你去看,翠翹的樣子變過了。”
聽得這話,阿狗披上長衣,一面繫帶一面走,口中問道:“變成什麼樣子?”
“有點喪魂落魄的樣子,嘴裡瘋瘋顛顛地,說什麼‘已入空門,應斷塵緣’;倒象真的做了尼姑,你說好笑不?”
“這也沒什麼好笑。”阿狗稍為放了心,“你難道不知道翠翹姐的性情?什麼事她除非不做;要做,一定要做象,一定要做好。既然要假裝尼姑,就要裝得象那麼一回事。這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聽你說得倒有點道理。”果然有點道理。到了一看,王翠翹正神色安閒地在收拾徐海的衣服。看到阿狗,含笑問道:“這麼晚了,還不睡!”
“二爺說你——”
“兄弟!”徐海重重地咳嗽一聲,示意他不必說破。
王翠翹笑一笑,也不追問,只說:“兄弟,你明天陪我到嘉興走一趟。明山的意思,讓我投到心雲老師太門下,我也覺得她那裡好。”
“好!”阿狗問道:“我們是悄悄兒走,還是大大方方走?”“我想不要驚動人的好。”
“那就悄悄兒走。我去安排,明天中午動身好了。今晚上,”
阿狗做了個鬼臉,“和尚配尼姑,快上床吧!”
等阿狗一走,徐海關好房門,回身說道:“你聽見沒有?和尚配尼姑!”
“罪過!不要造口孽。”王翠翹說,“你們想想,明天去燒香,尚且要齋戒,今天哪裡可以?”
這話說得在道理上,徐海隻字不能駁,怏怏然好半晌,失聲說道:“真沒有想到,你也會出家!”
“心中有佛,出家在家是一樣的。”王翠翹說,“明天一別,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相見?一切都請你自己保重!”
就這一句話,勾起徐海無限的離情別緒,只是看王翠翹神色恬靜,自己倒不便太顯得兒女情長,揀那別後必得王翠翹自己當心的事,囑咐了幾句,同床而不同夢地睡了。
第二十五章
心雲老師太住持的一座名剎,叫做法雲庵,佔的地點極好,在煙雨樓之西。
煙雨樓在南湖,湖多鴛鴦,所以又名鴛鴦湖。煙雨樓在湖心高阜勝處,是五代的古蹟,窗開四面,輕煙拂水,是嘉興的第一名勝,終年遊人如織,而西面的法雲庵,卻是終年雙扉緊閉,遊客十叩柴扉十不開,所以阿狗陪著王翠翹到了這裡,竟有不得起門而入之苦。
“這位小朋友,不必敲門了!”有個老者勸他,“敲到天黑,庵裡也不會開門的。”
“我不是上門騷擾的遊客,實在是有極要緊的事,要見心雲老師太。”
“喔,”老者指點,“那你該走後門。”
後門深藏在一起竹林內。尋到了叩門,裡面有個牙齒灌風的老婆子的聲音問:“是誰?幹什麼?”
“來投信。”
“從門縫裡塞進來!”
阿狗如言照辦,將徐海的信從門縫裡塞了進去。好久,聽得拔閂的聲音,門開一扇,有個中年尼姑探頭問道:“你是李施主?”
“是的。”
“有位姓王的女施主呢?”
“呶!”阿狗手向後一指。
風姿搖曳之下,影綽綽一條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