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帽子扣在江稻生頭上,把他搞得飄飄然地有頭重腳輕之感。一心只想說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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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江稻生回程之便,胡宗憲對賊酋們,每人致送一份禮物,都是杭州的土產:紡綢、茶葉、藕粉,還有一把扇子。扇子最名貴,因為上有名家書畫,署名“青藤”,就是徐文長。由於題了上款,所以不曾弄錯;徐海的那一把,一面寫的是徐文長自己的一首律詩;一面畫的是蒼松白猿,十分工細,在6把扇子中最出色。大家都說。徐文長跟他同鄉,又都姓徐,所以格外優待。
徐海卻不這麼想。疑心那密密麻麻的松針,或者白猿毫毛中隱藏著什麼字跡;關起門來仔細搜尋,卻是毫無所得。“奇怪了!”他向王翠翹說,“一定應該通訊息過來的,怎麼會沒有呢?”他尋思了一會又說:“莫非茶葉罐中有什麼花樣?”
“不會的!那三樣東西,外表一模一樣,隨便拿那一份都可以,人家當然要防到誤落外人手中,洩露機密。唯有扇子該誰是誰,決不會錯;如說有什麼文章,一定在扇子上頭。”
徐海還有些不信,將4錫罐的茶葉都傾倒在桌上,希望找到他預其中會有的密柬,結果恰如王翠翹所言。這才死心塌地,專從那把扇子上去猜詳。
看了半天猜不透機關,只好求教王翠翹,“你的心細,”他說:“你來看看。”
這把扇子是所謂“聚頭箑”,王翠翹一上手就把拴住扇骨的銅釘敲掉,把扇骨散開,扇面脾氣,從下方細看,頓時面現喜色。
“怎麼樣,看出道理來了?”
“大概不錯。”王翠翹說,“扇面夾層中有花樣。”
徐海也看出來了,貢宣夾裱的扇面下方中間,有一條微微開啟的縫,摺合在一起,又有扇骨擋住,是不容易發覺的。“拿象牙裁紙刀給我!”
“用什麼裁紙刀?”徐海迫不及待地拉開那條縫,伸食指進去,左右一擠一勒。果然發現了秘密,但扇子卻扯奇“你看你,就是這等魯莽!好好的字畫,都糟蹋在你手裡。”
徐海自己也知道錯了,笑笑不答,只取出扇面夾縫中的一張薄紙細看,看完揉作一團,放入口中咀嚼著。
“說些什麼?”王翠翹問。
就在這時候,聽得窗外有腳步聲行近,這當然是自己人,但徐海預先已經關照過,不聽呼喚,無須接近,如今不照他的話做,顯見得有等不得的事要向他來請示。因此,他很機警地指一指撕碎了的扇子,搶著迎了出去。
是手下來通報,葉麻、洪東岡、黃侃、江稻生聯袂來訪。
不用說,必是為了商議歸順的條件。這不是片刻之間可以談得完的,所以徐海一面出廳接見,一面吩咐備酒款待。
草莽中人不講衣冠禮數,等徐海走到廳上,只見來客有的箕踞、有的赤膊、有的拿一隻臭腳擱在桌子上,正在高談闊論,只有江稻生比較文靜些,看見主人,起立等候。
“你這裡好熱!”赤著膊的葉麻,拿把大芭蕉扇,使勁地扇著,“有什麼冰的東西,弄點來吃!”
“有,有!”已先在招待的阿狗急忙說道:“有冰西瓜,馬上就到。”
西瓜是冰在井裡的,連吊繩帶布囊一起拎到桌上,葉麻忙不迭地親自動手,拿起兩尺多長的水果刀,隨手一劈,化成兩半;接著又是兩刀、二化為四,每一起的大小都相同,此種手法,著實可觀。
“來吧!”葉麻拿起黃瓤黑子、有名的海寧西瓜,大啃特啃;一連啃了兩大片,然後用井水擦了背,方始摩著肚子說道:“這下可舒服了!談正經的吧!老徐,你的意思怎麼樣?”
羅龍文所提出來的條件,已經是由江稻生在轉送禮物時,個別報告過,如今是諸酋初次集會商議,徐海在未聽取他人意見,尤其是在探明陳東的意向之前,不肯有所表示,因而反問一句:“葉老麻,你的意思怎麼樣?”
“就怕他們說話不算話。”
答語只有一句,但葉麻心裡的想法,已昭然若揭。徐海點點頭說:“這是件大事。我們要各方面統通想到,萬無一失才能做。大家有話要說出來。”他看著坐在葉麻這邊的黃侃問:“你呢?”
“我聽江二哥告訴我的情形,看來倒是真心講和。既然大家都有這種意思,就不可以過於瞎疑心,沒有意見反倒無緣無故弄出些意見來了。”
“我哪裡是瞎疑心——”
葉麻剛吼了句,就讓徐海攔住了,“葉老麻!我知道。”他搖著手說:“你不算瞎疑心,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