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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怎麼?”王翠翹急急說道,“兄弟,你細細講給我聽。”

“事情太多,不知道從何講起?從你落髮的那天,我一出這座庵就遇見怪事。以後一連串想不到的遭遇。這不多的幾天,我真象過了幾十年一樣。”

“喔!”王翠翹不知道怎麼說了,只用催促的眼色望著他。

“先說一個人,素芳死了!”

“她死了!”王翠翹大驚,“怎麼死的?”

“為救我跟二爺!這件事說來話太長,也太慘!”阿狗換了個話題,“我再說一個人,吳四也死了!”

“那又是怎麼回事?”

“長話短說,從打聽到他躲藏的地方,一直到齊他露面,完全是我一手包辦。這件事做得太痛快!”

看他笑容滿面的樣子,王翠翹不由得雙手合什,喃喃說道:“罪過,罪過!兄弟,你殺了人應該懺悔宿業,不可這樣子殘忍。冤冤相報,世世不了!”

滿懷得意的阿狗,本以為王翠翹亦會拊掌稱快;誰知換來的是這樣的反應,就象被潑了盆冰水似地,大為掃興。不過在她面前,他一直頑慣了的,所以毫不考慮地反唇相譏:“照這樣說,你該去替他念一卷‘倒頭經’”!“

“不要瞎說!哪有比丘尼替男施主去唸‘倒頭經’的。”

看她微有不悅,阿狗不敢再說下去了,沉默了一會,王翠翹開口了。

“素芳怎麼死的呢?”

這件事措詞更要謹慎了,想了一下,他說,“翠翹姊——”

剛喚得一聲,便為王翠翹打斷:“兄弟,你叫我的法名‘悟真’,莫用俗家的稱呼。”

阿狗又碰了個釘子,心裡不免氣悶,念頭一轉,又覺好笑,自覺真是所謂“現世報”,忍住笑說:“我不好用俗家的稱呼叫你,你又怎麼用俗家的稱呼叫我‘兄弟’?”

王翠翹也笑了,笑停了說:“叫你的小名不雅,‘李爺’什麼的,又顯得生分了。看來只有叫兄弟最好。”她忽然嘆口氣:“唉!原來割斷俗緣,也真不容易!”

“你也知道俗緣不容易割斷!”阿狗略有警覺,“翠翹姊,你看素芳是怎麼樣一個人?”

“這很難說了!素芳不是尋常婦女,有鬚眉氣,不過,女人到底是女人。”

“女人怎麼樣呢?”

“兄弟,”王翠翹搖搖頭,“我是出家人,不便談那些事。”

“這又奇了!”阿狗故意激她,“有什麼不能說的?人都死了,莫非你還說她不好?”

“不是,不是!兄弟,我決沒有那個心。”王翠翹中了激將之計,不由得說了實話,“我平時看她對明山很有意思。男女相悅,與生俱來,我說她‘女人到底是女人’,也就是指此而言。”

“那,”阿狗故意這樣半真半假地說:“你倒不吃醋?”

“我吃什麼醋?當時我就有意思替他們撮合,只是顧慮她性子恐怕太剛。女人總以溫柔為主,所以擱了下來。不想從此再不能見面,也就不必再提我的心願了!”

原來王翠翹竟有這樣的心願,倒是阿狗所想不到的;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有任何顧忌。即時有些激動地說:“翠翹姊,你說她性子剛,不知道她還烈;剛烈之外,還有俠義之心,真正是了不起的人!”

接著便談素芳如何為情所驅,要求徐海,而又不肯辜負羅龍文對她家的恩德,竟捨身以兩全。而談素芳,又必得談到他與徐海被圍捕,以及羅龍文態度的轉變,事情複雜,枝節繁多,一直談到中午,方始告一段落。

王翠翹一直是帶著淚光,靜靜傾聽,那種全神貫注的神態,就足以說明她對素芳是如何關懷與感動。可是聽完以後,她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匆匆起身而去。

這樣的態度。頗令人不解,阿狗覺得無趣,不免自問,自己應該不應該談這件事?

不多一會,王翠翹去而復回,後面跟著個老佛婆,一個人端一個托盤。阿狗一望之下,隨即省悟,自己誤會了她的態度,她是怕他餓了,急著去替他張羅午飯。

四樣素菜一缶白飯之外,還有一把瓷酒壺,這就很出人意料了!

“怎麼?”阿狗問道,“你們這裡不禁酒?”

“酒是五葷之一,本來應該禁的。不過,心雲老師太的想法不同;酒也有酒的好處,出家人未見得不能嘗。款待施主,只要是不會亂性的,也可以供酒。”王翠翹說:“酒是自己採果子釀的,不烈,很香,這是心雲老師太自己享用的,我替你要了一壺來,你慢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