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文華大笑,“萼山,你真會耍我。”
“原是你自己心急!”永年反而笑他,“不聽我說完,就忍不住氣了。你倒想,你立了這麼一件大功,老相公焉有不喜之理?”
“是,是!怪我,怪我!”趙文華想起永年的指點,便記不起“赤金七兩”及“溺壺有洞”的事,舉酒相敬:“萼山,我們心照不宣。”
“是了!你早說這句話,省了多少無謂的誤會。”“不談了,不談了!”趙文華亂搖了一陣手,接著又問:“老相公跟老夫人問起我,老夫人怎麼說?”
“老夫人自然向著你,說你公事忙,辛苦!又說:幾時老相公休沐回府,請你去喝酒。”
“我自然要去請安。萼山,這件事又要拜託你了。”
“我知道。老相公哪一天回府,我立刻派人來通知你。”
“多謝,多謝!”趙文華遲疑了一會,低聲又說:“我想請老夫人替我說一句話,萼山,你能不能替我轉達?”然後湊過臉,低聲咕噥了幾句。
“我在老夫人面前不好隨便說話,像你這事,也要找機會,閒閒提一句,才不著痕跡。”永年想了想說,“這樣,我替你託一個人好了。”
“託誰?”
“素香。”
趙文華知道,素香是嚴老夫人的心腹,言聽計從,非常得寵,只要她肯幫忙,事必有成。但他也知道託素香辦事,也是有價錢的;像這樣的事,不知道要送多少才夠“分量”。
“像這樣的事,換了別人非半萬不可。你呢,叫她看我的面子,就這個數吧!”說著,永年伸了三個指頭。
於是,趙文華回家,立刻取了3000銀子,兌成金葉子,派趙忠送永年。永年落下三分之二,只送了1000銀子的金葉子進去,素香已經很滿足了。
※ ※ ※
這天趙文華進府請安,穿的是全副公服。一品到四品都是紅袍;品級是在腰帶上區分,一品是玉帶;二品花犀角;三品、四品金帶,不同的是鏨花與不鏨花。趙文華官拜工部侍郎,正三品官兒;圍的是一條花金帶,既重又俗氣,一心想換一換。
撩袍端帶,到得堂上,替嚴嵩夫婦磕完了頭,少不得還有一番“承歡膝下”的甜言蜜語要說,說完又講笑話。丫頭小廝在一旁湊趣,時而鬨堂,顯得極其熱鬧,老夫婦倆的心情都覺得開朗寬鬆,興致極好。
到得開宴,趙文華手捧玉杯,躬身敬酒,嚴老夫人想起來了,指著趙文華向嚴嵩說道:“也該替文華換換腰帶了!”
“嗯!”嚴嵩點點頭,慢吞吞地答說:“別忙!等我來想法子。”
“吏部不是還沒有補人嗎?”
“那不行!”嚴嵩很快地回答,聲音亦很堅決,表示絕無商量的餘地。
趙文華也知道不行。吏部為六部之首,尚書稱為“天官”,非德高望重的不能補這個缺,以工部侍郎想一躍而為吏部尚書,首先皇帝就不會批准。
不過,嚴老夫人的建議,或者說是試探,雖近乎空想,但對嚴嵩與趙文華卻有一種啟發的作用——這對義父子同時想到了,倘或能將工部尚書調為吏部尚書,那麼趙文華由侍郎坐升為尚書,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文華,”嚴嵩暗示他說:“你明天不妨去看看老李。”
“老李”是指武英殿大學士李本。從李默下獄後,李本奉旨暫管吏部;此人庸庸碌碌,雖相位,無非伴食而已。趙文華既得暗示,便想好了一套辦法:先跟工部尚書吳鵬去說,嚴嵩打算調他為吏部尚書,但需要現管吏部的李本發動其事。如果能先送一筆重禮,事情就好辦了。
吳鵬自是欣然同意。趙文華等他將禮物送出,緊接著便去拜訪李本,率直道明來意,嚴嵩有意提拔吳鵬當吏部尚書,希望他幫忙。
“是,是!嚴閣老的鈞諭,一定照辦。”李本問說:“只不知他老人家可曾指明辦法?”
“辦法很多。亦不須他老人家指明。”趙文華想了一會答道:“如今不是奉旨甄別百官嗎?請閣老筆下照應。”
“啊,啊!”李本被提醒了,“這個法子好!我先走第一步,以後怎麼辦,見機行事。老兄如有高見,請隨時指教。”
於是隔不了3天,李本便上了一道奏疏,將朝中七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官員,甄為三等,第一等共17員,吳鵬居首;其次趙文華;再次嚴世蕃。
這第一步一走,第二步就容易了。吳鵬與趙文華很順利地當上了吏部尚書與工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