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這樣寶貝,自然是一方名硯,名氣太大了!”
聽此一說,觸動趙忠的癖性,重又坐下,急急說道:“來,來!小華兄,快告訴我,是怎麼一方名硯?”
“你明天來了就知道了。”
“不,你何必吊我胃口?快,快,你不說,我不走!”
羅龍文笑了,“你看,”他對胡元規說,“趙總管要耍賴了。”
“像趙總管這樣愛硯的,真正少見!”胡元規故意裝得不信似地說,“小華兄,你說嘉興有方名氣極大的名硯,我怎麼不知道?”
“人家世襲珍藏,從不輕易示人,更莫說拿到當鋪裡來,你怎麼會知道?”羅龍文亦有意裝得輕視他似地,“只怕你連這方硯臺都沒有聽說過!”
“你倒說說看。”
“嶽武穆的舊物,文信國的收藏。上面有這兩位大忠臣親筆的硯銘,還有大宋遺臣謝枋得的跋。你道這方硯臺如何?”
“原來是這方硯臺!”胡元規假作吃驚,“小華兄,你只怕弄錯了吧?”
“怎麼?我怎麼弄錯了?”
照胡元規所知的情況是,這方名硯,已為蘇州一個有名的古董商人,攜往京師,不知列入哪位名公巨卿的珍藏目錄。趙忠在這裡不可能有此眼福。
“這是無須爭的事!”趙忠故意激羅龍文,“小華就弄錯了,也算不了什麼!”
“決不會弄錯!明天還是在這裡,請老趙一享眼福。”羅龍文又說,“今天所談的許多事,也就在明天作個定局如何?”
“好!我明天吃過午飯就來。”
說完了彼此分手。胡元規親送趙忠回家,然後轉到胡宗憲那裡,將在隔室所聽到的,羅龍文與趙忠的談話,細說了一遍,也談到了預備拿那方文信國所藏的嶽忠武硯為餌,有所圖謀。
“圖謀什麼?”
“小華的意思,是想由趙忠來揭開一個謎底,何以天水與徐海這樣子過不去?何以疑忌很深?又何以不便明言?”
“除非是我!”胡宗憲脫口說道:“除我之外,還有什麼疑忌的?”
胡元規覺得他的話,近乎無根之談;細細思索,卻是越想越有道理,“三爹,”他說,“果真如此,倒是非打聽個水落石出不可了!”
胡宗憲點點頭說:“你讓小華詐他一句看!”
“這倒是一法。不過,倘或詐出真情,又怎麼樣?”
“小華可以跟他建議,讓他當面來跟我談一談。”
“只怕趙忠不肯,或者說不敢。”
“不管不肯、還是不敢,他不來找我,我會去找他。甚至去找天水。”胡宗憲的臉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變過了,變得鐵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我受夠了他的了!”
“三爹,”胡元規很不安地說,“千萬請忍耐。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太對不起自己。”
“對不起自己無所謂——”
“可是,”胡元規搶著說,“也對不起為山九仞而流血流汗流眼淚的那些人。”
這句話像枝箭樣,穿入胡宗憲的心坎,頓時變得痛苦而軟弱,嘆口氣說:“忍、忍、忍!”
“寶貝呢?”趙忠一進門就問。
“請少安毋躁。寶貝由一位專使送來,此刻還在路上。”羅龍文說道,“我們最好都把煩心的事先了結了它,回頭盡是賞心樂事,喝酒就痛快了!”
“對!”趙忠說道:“昨天我們談的那幾件事,我都跟上頭提過了。先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舉薦你的信,已經發出了。”
“是寫給嚴公子?”
“當然。”
“那,”羅龍文笑道,“我倒反有些躊躇了。”
“為什麼?”
“怕才不具勝,將來對不起舉主。”
“那是你過慮。小華,不是恭維你,論心思之靈、之深,只有你跟嚴公子才是一對,將來必有如魚得水之樂。”
“果然如此!我一定助趙大人入閣拜相。”
“上頭也就是存著這麼一個希望,所以,”趙忠加重了語氣說,“信寫得很切實。”
“多謝,多謝!”羅龍文問:“第二件?”
“第二件,”趙忠停了一下,突然問道:“你跟胡宗憲到底怎麼樣?不至於連要緊話都說不上吧?”
“那也不至於。說實話,胡總督還是很看重我的,只是——”羅龍文看一看胡元規沒有再說下去。
這番做作,胡元規自然瞭解他的用意:“我先失陪!”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