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腸跨進紅門。
門後殿堂又高又深,土鱗聖母后肢極長,穿牆透入此間,邊緣鋒利如砍刀。剛過大門就看巨影舞動,兩隻刀狀肢體正“呼呼”的上下舞動。火炬映照下,室內架起大型裝置,斜長的溝槽,寬沉的槽箱,形似打穀用的石斛。淨塵侍者排隊登上木梯,解掉襁褓鬆開手指,任由弱兒順著傾斜的溝槽滑下去。桃夭夭緊走幾步,低頭細看,幼兒一滑入槽底,聖母的刀肢立時揮斬,從中斬為兩段,另一邊刀肢一通猛剁,把屍身剁成肉醬,同時圓盤轉動,將肉醬源源不斷的擠向後方。
琉璃鍔道:“聖母的刀肢稱作‘鋤莠鐮’,專門用來宰殺病弱幼兒,以便送往作坊回收精煉。殺兒是聖母的特權,旁人絕不能代勞。”桃夭夭雖隱有預料,目睹實況仍感毛骨悚然,喃喃道:“鋤莠?回收?聽著象種莊稼……殺死自己產下的幼兒,無論是人是獸,都該叫母親殺兒子了吧。”直視琉璃鍔,沉聲道:“我還當你們天性仁善,不分親疏的愛護幼子。”
琉璃鍔不知哪兒出錯,又惹仙師生氣,忙道:“我們是愛護幼子啊,強健的孩子是種族延續之本,全國不分王侯走卒,都是盡心盡意的養育他們。”桃夭夭道:“那麼弱小的幼兒呢?”
琉璃鍔愣住了,似乎不知從何講起。桃夭夭道:“弱小者就不需養育,可以象豬狗一樣屠宰!”琉璃鍔一拍腦門,恍悟道:“我有點明白仙師的意思了,您是說,不分強弱,只要是幼兒都同等餵養?”桃夭夭道:“不該這樣做麼?”
琉璃鍔道:“這樣做有何意義呢?假若食糧平均分配,弱者必定zhan有強者的份額,結果弱者未見得變強,強者也長的不好了。翅鱗族原本生計艱難,再加天災糧荒,若不擇強去弱,恐有滅國滅族之危。”俯首深深祈拜,誠敬的道:“或者仙師語含仙機,可為末將開愚——愛護弱小,對種族強盛有何意義?”
桃夭夭道:“有……”忽然語塞,問題在腦子裡迴旋,竟找不到合適的答詞。呆了半晌,強辯道:“意義,你們也配提這個‘義’字?你們穿人衣,行人禮,說人話,怎地不講人類的道義!”
琉璃鍔道:“仙師明鑑,我們不是人類,對人世所知甚淺。特請仙師教導,道義為何物?可以代替食物麼?怎樣用道義富國強軍?”桃夭夭嘴巴張了張,一霎間洩了氣,面對異類的質疑,那些天經地義的道理,頭回感到無據可依。他心緒煩亂,望著圓盤帶動肉團,啞聲道:“弱小者的肉,都送到哪裡去?”
琉璃鍔道:“送往臼房煉製,仙師請隨我觀看。”沿溝槽往前走,拐個彎走進裡間。長槽末端開孔,下方擺放瓷缸。幼蟲的肉團自孔中掉出,裝滿瓷缸即封蓋。淨塵侍者將瓷缸拖至石臼旁,把肉倒進去開動機關,牆邊大筐土石落下,帶動滑輪與槓桿,粗大的石杵伸進石臼,連續前後推扯,肉團漸被榨成肉乾,漿汁從臼底小孔汩汩流出。
琉璃鍔道:“春垣城配土德,是以機械藉助土力,倘在秋漣城,就是水力驅動的榨臼了。”數名淨塵侍者手拿瓷瓶,蹲在臼邊汲收漿汁,只見稠液黃亮,散發蜂蜜的甜香味。桃夭夭道:“榨取屍液何用?”琉璃鍔道:“那可是蜜漿啊,餵養幼兒的主食。從弱兒的肉裡榨出來,還可餵給健壯的嬰孩吃。”
桃夭夭倒吸口涼氣,低聲道:“一母所生的同胞,算是兄弟吧!母親殺兒子見識過了,真沒想到,還有兄弟相食的奇事。”手指尖發抖,強忍放出宇宙鋒的衝動,忽地喝問:“病弱者就該被殺死,供給健壯者當食料!誰訂的這規矩?”
琉璃鍔嘆道:“形勢所迫啊,若非饑荒年,誰願大批殺死幼子?”目望土鱗聖母,又指著眾侍者道:“大家心裡流著淚呢,盼望所有後代都能平安長大,整個族群繁盛昌榮。可實情難遂良願,天地不仁,我等只能舍小利而保大局了。”
桃夭夭聞言微驚,看那侍者們面容沉肅,果真帶著憂鬱的神色,但仔細辨別,與其說他們“悲傷”,毋寧說是“惋惜”,為族群利益受損而心憂,至於弱兒的慘狀倒沒放在心上。桃夭夭讀懂這層,一絲同情登即消沒,冷然道:“剎夢國的制度我明白了,弱肉強食引為至理。怪的是你們不象獸群,卻和人一樣築城開國,上下還能安守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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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入道篇 第十七回 天無我道行欲狂3
琉璃鍔道:“安邦定國之策,全仗王子殿下英明聖裁。我族延存千萬年,勾蒙王子偉績昭天,他的國主地位從未動搖過。”桃夭夭道:“活了千萬年的老蟲,還稱什麼王子?哼,我很想拜會這位英明的國主,你隨我去太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