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撐膝從牆邊站了起來,疲憊地眨了眨眼,抬手用力搓了搓僵硬的兩頰,而後對著空氣努力扯了扯嘴角,這才強裝出了一副什麼也沒聽見過的模樣,轉身一步步朝屋門走去。
*
“Cut!”
這一場到此結束,莊宴在江北推開屋門的剎那叫了停,將畫面回看了兩遍,而後點點頭對著那邊道:“過!”
整個片場針落可聞的靜謐終於被打破,此起彼伏的歡呼從四周響起——所有劇組都流傳著“開拍第一條越順利兆頭就越好”的古老傳言,哪怕是莊宴的御用班底也不能免俗。
嘈雜之後,各組開始走動準備下一場,莊宴起身朝場中行去,準備給江北講一講吓一場內景的拍攝要點。
宋野城目送他走到江北面前,遠遠看見江北麻利地從斜挎包裡取出了什麼東西掛在了耳朵上,這才陡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他剛才沒戴助聽器?”
是的,宋野城重新低頭看向監視器,確定鏡頭中的江北耳朵上從始至終都空空蕩蕩,並沒有助聽器的存在。
“嗯,他試鏡的時候就沒戴,”江闕抬頭道,“莊導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有聽力障礙。”
“那他怎麼聽臺詞?”宋野城詫異道。
他並不知道江北的聽障具體有多嚴重,但既然已經到了平時都要戴助聽器的程度,想必裸耳聽力一定很差。如果是面對面的對手戲,至少還能看對方口型,可這種僅憑隔著門板“聽牆根”做出反應的戲顯然沒法藉助雙眼。
“他一直是把別人的臺詞一起背的,”江闕道,“而且莊導的分鏡他也看過,知道每個鏡頭的時長,自己心裡掐著時間默唸臺詞。”
這話邏輯上沒什麼毛病,聽上去甚至相當輕鬆,但宋野城在心裡默默模擬了一下,很快便發現這事實際操作起來難度非同一般。
他本還想追問些什麼,但下一場已經準備妥當,莊宴很快回到棚下拿起喇叭喊出了第二聲“action”。
因為注意到了江北沒帶助聽器的細節,宋野城再次看向監視器時的心態與先前單純的審視相比已經多添了幾分探尋。
第二場是內景,劇情的時間點與第一場並不完全銜接,但同樣也是在方至姑姑家發生的一幕。
這是一場“一家四口”圍坐桌邊吃飯的戲——
因為表弟生病,姑姑為給他補身子燉了一鍋雞湯,方至很自覺地來往灶房端菜拿碗筷,直到其他三人都落座後他才跟著坐了下來。
表弟年紀小,玩心還很重,生病了也不安分,抓著筷子就往飯上插著玩,眼看筷子立住了還一通傻樂。
姑姑一看立刻急了,飯上插筷子在迷信的說法中那可是給死人上供用的,要多不吉利有多不吉利,然而她卻沒有指責表弟,而是轉頭對方至沒好氣道:“他這麼小你給他拿什麼筷子?廚房裡沒勺子嗎?”
說著,她將表弟碗裡的筷子一拔,起身就要往廚房去。
“哦,我去拿。”方至連忙站起跟上兩步,從她手中把筷子拿走,快步去廚房換成了勺子。
回來時,姑姑正在桌邊前傾著身子,一手扯著鍋中雞腿,另一手用筷子戳著雞腿根想把它扯下來,奈何剛出鍋的雞肉實在太燙,她攥著雞腿的手被燙得直縮,但仍然一邊“嘶呼”吹氣一邊硬扯。
“我來吧。”
方至忙將勺子放進弟弟碗裡,伸手就要幫忙,誰知姑姑十分警惕地“啪”一筷子開啟了他的手:“你來什麼你來?你洗手了嗎?”
方至被抽得手一縮,骨節凸出的手背生疼不已,但面上卻沒露出絲毫不快,只一邊揉著手背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