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拜託了,仁慈的主,請阻止他,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他渾渾噩噩地向前奔跑,不知道身在何處。血管裡的血液像是都凝固了結成了冰,從未感到過如此寒冷。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點日光,然後豁然開朗。
冬日寒冷的空氣灌進了他的肺裡。天空明亮得好刺眼。過了許久他能看清,他出來的地方在棟廢棄的高樓後方的陰影裡,雪還沒有完全化,稀稀落落地散在地上。鐵絲網將這片區域圍了起來,但上面被剪了個大洞,九曜毫不費力地鑽了過去。
他跑過一片又一片殘缺不全的樓房,有的高樓甚至攔腰斷成兩截,身首異處。到處都是碎石和瓦礫,幾乎無路可走。夕陽把所有的廢墟染上一層慘淡的橘色,長長的影子拖在後面。他知道教會在西北邊,便朝著太陽落下的方向前進。
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呢,就這麼回去了。九曜在心裡苦笑。
時不時地有一兩個衣衫簡陋的人拖著腳步慢慢走過,也有人坐在路邊,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九曜只穿了襯衫,銀髮和紅眸引來了所有過路人的注目。他顧不上這麼多,只想著在被發現之前跑出反抗軍的地界就好。
他發瘋般往前奔跑,一隻手卻抓住了他的肩。九曜心下一沉,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你跑得真快,追都追不上。”是米凱爾的聲音。九曜從沒有如此期待見到米凱爾,欣喜萬分,趕忙把他拉到一棟建築物後面的角落裡。
一見四下無人,九曜轉身便給了他一個擁抱。
“喂喂,一個月沒見我不至於抱著我哭吧。”米凱爾看著九曜像八爪魚一樣粘在自己胸前,棕色的眸子裡泛起溫暖的笑意。雖然只有十四歲,但他已經比九曜高出半個頭了。純白的法袍外面罩著灰色的斗篷,使他顯得格外高挑。火紅的髮絲從斗篷的兜帽裡掉出來幾綹。“回去吧。我等你好久了。”他替九曜撫平被風吹亂的頭髮,將白羽理順,藏進他的發中。
“米凱爾,別再殺人了。”九曜放開米凱爾,神情嚴肅。
米凱爾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眼中的溫暖也瞬間冷卻。“你跑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醒醒吧,就算是先知,也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九曜大聲說。“引爆軍火庫,故意把那些人炸傷卻不讓他們死,太殘忍了!”
“哈?”米凱爾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冷笑道:“你說我殘忍。那些反抗軍莫非很仁慈?”
九曜無言以對。流雲的手段他是見過的,比起米凱爾來只能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想起在教會時有一次跟隨谷上神父去教堂對群眾的佈道:“反抗軍殺平民,殺教士,殺聖徒,必要的時候甚至拋棄同伴。但是主依然愛著這些迷途的羔羊。”
但是他不在乎別人。反抗軍的人無論做了什麼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不想看到米凱爾深深地陷入對殺戮的渴望無法自拔,他只在乎他。
米凱爾看著他語塞,邪魅的微笑又回到了他的唇邊。“還有,聖潔的九曜大人,你不會以為我做的事先知都不知道吧?”
九曜像被施了定身的魔法一般石化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
“軍火庫的事是先知的授意。先知說反抗軍一定沒有派多少人監視你,你這麼長時間都沒逃出來肯定是自己不想逃。只要我在反抗軍總部里弄死點人,你肯定會像瘋了一樣跑出來滿世界找我。”米凱爾俊美的臉上露出了那種九曜最怕見到的,惡魔般邪惡而美麗的笑容。
“我還懷疑你怎麼會如此愚蠢,沒想到竟真如先知所料!”他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眼中充滿了血絲。可怕的笑聲在空曠的廢墟中迴響了千萬遍,宛如魔鬼的低語。九曜驚恐地看著米凱爾,這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少年此刻如此瘋狂而陌生,令他不由自主地害怕。他轉身便逃。
“回來!”米凱爾瘋狂地大喊。他念動咒語,右手向後猛地一扯,九曜背對著他的身體就筆直地飛到了他面前。他伸出雙臂牢牢地把九曜箍在懷中,伏在他耳邊細語:“順帶一提,你和西比爾以前的那些小把戲,先知也全都知道哦。”
九曜如墜冰窟。
把屍體埋在花園,把碎肉扔進河裡。這些幼稚的孩子的把戲,成年人怎麼會看不穿?九曜其實一直明白,只不過騙自己相信,這些事除了他們三個沒有人知道。
米凱爾的聲音又變得溫柔了起來。“回去吧。西比爾也在等你。”他緊緊地抱著九曜,像是要把他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回去吧。下一任的先知什麼的,你來做就好。”他從